不要小看这一成,这已经是世上已知现存的、唯一能协助升灵关的丹药。
只有至纯至真的丹道道心一心一意,才能养出纯白的兰花。
直到那时候,大家才知道闻总督居然已经有道心。
那是南宛自玄隐山落成,唯一一颗自己摸索出来的丹心。
人间行走们在自己的通讯仙器里偷摸说话,有人问道:“那闻师叔入内门后,就把杏花村留给天机阁了吗?灵田呢?”
庞戬道:“沧海桑田,当年他建此间小秘境的时候,周围还没有水……灵田早沉湖里了,这许多年没人管,灵气也早散了,别惦记啦。”
另一个蓝衣道:“其实我早想说了,‘镜花村’这名谁改的,听着一点也不吉利,怎么想的?”
先前说话的蓝衣插嘴:“不是属下不敬,就……还是很好奇,闻师叔……唔……那会儿说话也这样吗?就算是胎里带来的毛病,到了升灵也早该好了吧?”
“没有,应该是丹药事故。”庞戬道,“当年他身中奇毒在潜修寺疗伤的时候,那位丹道师姐拿他试了不少药,不知道哪一味吃错了,先是彻底哑了三个月,后来能说,但说话不太顺当。”
问话的蓝衣震惊道:“什么丹这样厉害,锦霞峰主也解不了?”
“能解。”庞戬沉默了片刻,说道,“我以前听苏老说,那位师姐回内门后也一直过意不去,闭关一年多研究出了解药,热气没散就给寄来了。不过他收起来没吃,说都习惯了,并且感觉这样挺好,正好治他爱拈花惹草的毛病,避桃花,能专心修行。”
一个没筑基的半仙,培育出了雪白的飞仙兰,的确得心无旁骛才行。
“后来那飞仙兰呢?”
庞戬:“那就不知……”
“不是丹修拿了仙草也没用,又不能炒菜吃。”别的蓝衣插嘴道,“是不是送给那位内门师姐了?”
“那师姐也姓李吗?”
他们一直叫“师姐”,是因为众所周知,玄隐三十六峰只有闻斐一个丹道升灵,既然传说中那女仙也是丹道,那么她必定还是筑基修为。
庞戬眉毛一立:“我哪知道?你们什么毛病,打听人家内门女修干什么?姓什么跟你们也没关系!”
“不姓李。”
这时,一个陌生的神识突然插进来,留下一行字。
连同庞戬在内,所有蓝衣后脊都一僵,齐刷刷地将掌心的通讯仙器背到身后。
大意了,升灵峰主居然能隔着这么远随意窥视他们说话。
庞戬干咳了一声:“闻师叔。”
闻斐似乎没在意,背对着他们,远远地注视着那有妻儿在镜花村里的蓝衣,听着悲声。
仙器上自动往外跳字,说道:“丹修在玄隐山没前途,李氏嫡系子弟不会走这一道,她只是李氏一个有点远的姻亲家的姑娘。那会儿赵家十年内出了两个新升灵,连着牵头开了两次开大选,风头无两。其他大姓自然不会让他们得意。一边千方百计地往备选里塞自己人,一边针对名单上的赵家人搜罗小辫子。她家世太普通,这么多年,玄隐山的女修没有出身比她低的,斗成乌眼鸡的几家都没注意,就让她稀里糊涂地混了进去。小门小户出来的独生女儿心思单纯,也不太懂事,进了潜修寺不知道让着那些公主王孙,结果意外成了那一年第一个开灵窍的。李月兰见她资质好,又算自家人,就将她收入了座下金桂峰。”
闻斐已经将镜花村整个拆完了,最后朝石碑看了一眼:“哦,镜花村是我改的名。”
说完,那石碑便在他目光下,悄无声息地化成了一堆粉末,诸多旧情尽去了。
“我当年走的时候就应该把这地方拆了。这些年明知有人与凡女厮混,却没管过,实属不该,今日这许多夭折在此地的人命都算我造的孽。待金平收拾好,有家人葬身此处的兄弟若是意难平,去锦霞峰找我就行。”
众蓝衣忙道“不敢”。
“以后不可再这样。”闻斐留下这么一句,摆摆手,御剑要走。
忽然听见有个蓝衣小声问道:“那飞仙兰这样金贵,闻师叔后来还种吗?”
闻斐神色很淡:“没那闲工夫了。飞仙兰只是少见,没什么用,护灵丹救不了命,只能延长生死之别的痛苦罢了。服过护灵丹的,即使混过了升灵关,也比同级修士脆弱,而且终身无法再往上……”
他顿了顿,想起现在谈“在大道上进一步”已经没有意义了,遂将剩下的字迹抹去,又道:“飞仙兰在南蜀又叫‘镜中花’,不是什么好东西,别惦记了。以后在黑市上碰见,也记得守好钱袋子,别去当冤大头。”
字没在通讯仙器上滚落,一阵轻风拂过,闻斐人已随风而起,一闪便不见了。
沿线的开明修士已经修好了腾云蛟铁轨,一辆空车恰好试着跑过,闻斐的身影消失在雪白的蒸汽里。
“白飞仙兰?”奚平把掉下来的袖子卷了卷,“我在南北黑市上混了这么多年都没见过,难怪那闻结……”
支修端着酒杯,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
“结、杰出丹道大师是三十六峰丹修第一人。”奚平忙改了口,岔开话题,“那他后来怎么不种了?要我我就种一山头,十万白灵一朵,卖给三岳废物群。”
这位名震四国的“太岁”此时正挽着裤腿和长袖,在侯府后院挖土,奚悦默默地在旁边给他照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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