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丽姨敛眉垂眸,道,“阮杨与少爷相处时骄纵了些,实则很少忤逆少爷,这件事自然也会听他的。只不过,阮杨不知道,少爷吩咐过要让他长期服用避子汤与避子药材。长期如此,阮杨自然不易受孕,而且后来我才知道,他之前已小产过一次,可想而知,孕子更是难上加难。”
秦易从阮杨墓地里语无伦次的只言片语,拼凑出阮杨小产过的事实,如今从丽姨口中得到证实,情景便更为详实。
他根本无法想象,连刺字都哭着喊疼的阮杨,是如何抵抗药童连续半月按腹的痛楚。
阮杨那张苍白的脸浮现在眼前,药童轻轻一碰,他便护住已淤青的肚子,满面泪痕,哀求着让药童轻一点,伴随着凄凄切切的啜泣,止不住的哀求着轻一点,再轻一点,他疼,他难过,他想砚哥。
秦易握紧拳头,手背青筋凸显,眸光里闪烁怒气。丽姨收入眼底,忧心忡忡,问道:“你与阮杨……不会有私情吧?”
经丽姨提醒,秦易晓得失态,低声应道:“没有。”
“没有就好。恕我提醒一句,虽然少爷如今娶了正妻,又纳了几房妾室,可阮杨到底还是你的小哥夫,你可万万不可越矩。”丽姨犹豫道,“老爷不喜欢阮杨是府里众所周知的事情,从前便吩咐我们不能与他多说话,他倒也是不恼,每日不厌其烦地问我们少爷何时才来。他确实是没什么心眼儿。”
“莫要再让他伤了心。”
“嗯。”秦易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句,问道,“阮杨未被迎娶为正妻,所以,我大哥的计划失败了?”
“是,也不是。半年后,阮杨成功怀孕,若不是那次意外,兴许今日秦府正妻便是他。”
秦砚与阮杨方至四祥,无了束缚,日日夜夜腻在一处。过了三月毫无动静,秦砚让大夫过来诊脉。大夫愁眉苦脸,道,阮杨上次小产身体损伤过大,加之后期未加以调理,往后孕子怕是不易,先开几贴药调理身体,弥补亏损。
秦易想,阮杨若是听见这样的消息,怕是又要难过,哭得梨花带雨。
阮杨再也不嫌药苦,每一次都喝的一滴不剩,碗底也会舔干净,希望宝宝会快些来。他天天问秦砚,宝宝什么时候才会再回来,每次喝药,肚子都好疼。秦砚也着实心疼,总是回答他快了,快了。
调理的汤药喝了整整三月,确定怀孕的那天,阮杨高兴坏了,蹦蹦跳跳到店铺找秦砚,秦砚吓了一大跳,赶紧就把扶着小祖宗坐下。阮杨一心想着不必再喝苦汤药,太过高兴,跟秦砚说着说着眼泪滴滴答答便往下流。
终于不用再喝药了阿。秦易猜阮杨会这样感叹。
思及此,秦易嘴角不自觉弯起,替他高兴。这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仿佛那时阮杨喝过的药,苦味此刻在舌尖生出涩意,紧接着又被密集的甜蜜掩盖。
“少爷那段时间,对阮杨极好。生怕他磕了碰了,阮杨孕吐严重,只要想吃某样食物,少爷都会想尽办法取来。”丽姨感叹道,“若是孩子平安生下来,老爷夫人拗不过少爷,加之确有婚契在手,说不定老爷夫人就真的同意了呢。”
他的父亲最爱脸面,盖有章印的婚契过了好几年,尚未正式婚娶,怎么听都不太合理,若是阮杨怀孕生子再加之他人的闲言闲语,父亲指不定确实会答应。秦砚这个招数,也确实有可行之处。
“那时两人感情着实好。不过你也知道,少爷心性不定,朝三暮四也是常有的事情。”
阮杨怀孕四月的时候,宝宝在肚子里翻动,兴高采烈地跑找秦砚分享喜悦,却看见秦砚与王掌柜在一处亲密。阮杨早前也无意撞见过几次,可那时感受到宝宝的活跃太过高兴,冲击之下的心情从高处坠落,抚摸微微隆起的肚腹,浑身冰凉,指着他们,委屈道,你们为什么这么亲密阿。
王掌柜当然是迅速从秦砚身上离开。秦砚觉得在众人面前丢了颜面,未顾场合,径直朝阮杨发怒,道,你是不是管太多了。
阮杨本就委屈,被他训斥,瞬间泪眼汪汪,眼泪没憋住,他背过身去抹眼泪。秦砚甚没耐心,拉着他到了账房,安慰道,小苑安,可别哭了,哭得我都心疼了。
阮杨憋着泪没说话,手背上是从脸上抹去的水光。
秦砚瞧着他透粉的鼻尖,语气也软了下来,轻声道,你看你,怀孕了,我怕伤害你,你以为我憋着不疼吗?
阮杨想起每天早晨自己也有冲动,哽咽着点头,说了声疼。
秦砚又问,你要让砚哥跟你一起疼吗?
一向乖巧的阮杨,控制不住逐渐加深的委屈,嚎啕大哭,埋怨道,可是如果你对王掌柜跟对我一样,跟他也做一样的事情,我心会很疼的阿。
秦砚轻轻拍他的肩膀,安慰道,好好好,小苑安真是个醋坛子。小傻瓜,都快当爹亲了,还成天哭鼻子,宝宝跟你一样爱哭怎么办?
阮杨这才收住哭声,指着隆起的肚腹,委屈道,宝宝动了,踢我。
秦砚扶着他坐在椅子上,抚摸他白皙光滑的肚皮,蹲下来贴在他的肚皮上,叮嘱道,宝宝要乖乖听话呀。还有,让你爹亲不要再哭鼻子了,为父我心疼了。
阮杨抹了眼泪,破涕为笑,道,砚哥,我不哭了。
“孩子是冬天生的吗?”秦易追问。他想起昨夜被阮杨身躯护住的墓地,底下埋葬的是不是就是这个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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