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礼本是好心提醒。哪知道林安脸色一下子变了。
“杜大人的事?不是找我来给他接骨头,怎么扯到别的事情了?”
“还不是那个郑太医!杜相是接了他的字条才去了悬壶巷。结果伤成这样,陛下当然大怒,一定会彻查到底。”
“陛下……怎么对这事情这样上心?”
“我方才对你说的,都白说了?”王礼嫌弃地啧舌,“不是说了?杜相,那是陛下在意的人——说不定,在意都说得轻了!那是宠眷最盛,天子心尖上的人物!”
……
林安跪在殿前,已经是汗流浃背。他哆哆嗦嗦抹了一把汗,心里七上八下的。
——他怎么能不慌?欺君,可是死罪!
最初他不过是迫于徐妃的淫威,将杜相的病情吐露给他。但是他没有对皇帝说谎,还能自我安慰这不算大错。
谁知道,林安第二天去太医院,就发现郑太医就失踪了。连所有的文书、档案,能够证明郑太医曾经存在的一切材料,也都不翼而飞!
林安哪能不知道,这就是杀人灭口?
他提心吊胆了几天,没听到下文,还以为事情了结了。可没想到,昨晚突然收到了徐妃送来的一箱金子,和一封信。
想到信上的内容,林安面如土色。徐妃竟然模仿郑太医笔迹,把杜玉章骗到悬壶巷,又找流氓来了个借刀杀人?
林安只盼着杜玉章没能从悬壶巷活着回来,到时候死无对证,这件事就算过去了。不然,他也跟着一起死!
哪想到,杜玉章不但活着回来,陛下还亲自过问?事到如今,他已经有了把柄在徐妃身上。就算现在向皇帝告发徐妃,他也已经是欺君大罪了啊!
为今之计,想要保住性命,就只能按照徐妃所说——咬死杜玉章是欺君之罪,重病全都是伪装出来的!只要陛下震怒,将杜玉章赐死,他们就不必怕了!
“林安,你这废物!朕叫你查的事情,你现在还没有查清楚?”
李广宁一见到他,就厉声呵斥道,
“那个郑太医呢?将他给我找来!杜玉章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何昨日他们要在悬壶巷见面?”
“陛下!郑太医他……他……”
林安心一横,按照徐妃的嘱咐说道,
“他早在半年前,就被逐出太医院了!根本现在没有这个人!”
“什么?”
李广宁吃了一惊。
“但杜玉章不是前不久才让他看了病,还给出药方?怎么可能?你当真查清楚了?”
“陛下,千真万确!这郑太医,就是因为贩售一种禁药才被逐出去的。这种药物,在乡野民间最为流行。吃了这药,再大量喝水,就会有重病症状出现,呕吐许多红色体液出来,仿佛呕血——民间愚夫愚妇,还有用这个药讹诈的,非常可恶!这药粉混了体液,最初与鲜血看不出区别。可时间一长,鲜血总会变成黑褐色,这东西直到干涸,却依然是鲜红的。太医院怎么能和这种东西扯上关系?所以发现之后,就将郑太医赶走了。现在,也不知他流落到哪里去了。”
“呕血的……药?”
李广宁的眼睛眯了起来,嘴唇绷成一条直线。
咔嚓一声。那是李广宁将他手中茶杯,硬生生捏碎了!
“陛下!您的手!”
林安一声惊呼。
李广宁的手越握越紧,一块碎瓷片深深扎入掌心,一时血流如注。可李广宁像是根本感觉不到疼,连看都没有看一眼!
林安眼睁睁看着皇帝脸上凝出一丝冷笑。那双眼睛摄出冰冷的光,像是一匹孤狼,将要择人而噬了!
第97章 .陛下救我……好疼……
“原来如此。”
“陛下……”
“好啊,很好!怪不得要去悬壶巷见面,怪不得会惹上强盗!杜玉章,你还真是煞费苦心啊!真是给朕送了一份大礼!朕若不礼尚外来,怎么对得起你下了这么大的功夫!哈哈哈哈哈!”
李广宁狂笑几声,猛然站起身,将手中已经四分五裂的茶盏狠狠摔在地上!
“去给我搜!昨日杜玉章的马车、衣物、器具——所有东西都别放过,给我全都拿过来,挨个搜一遍!不管是药、是信、是信物!通通给我一查到底!”
……
寝殿中。
杜玉章捂着肚子,弓起身子,手掌将身上寝袍抓得满是褶皱。方才喝下那杯茶不久,他就觉得腹中一阵阵地绞痛。本想咬着牙捱过去,谁想这疼痛一阵烈过一阵,现如今,已经叫他挨不住了。
“……来……人……”
“杜大人,你怎么了?”
小太监一直守在门外,竖着耳朵听屋里的动静。杜玉章才开口,他就跑了进来。
“好疼……去叫禀告陛下……去……我受不住了……求陛下恩典……请太医来……啊!”
话才说了一半,又是一阵刀割一样的疼。杜玉章疼得在榻上打滚,就连伤臂都顾不得了。
“杜大人!”
小太监心里本来就有鬼,看到杜玉章在榻上翻腾,他吓得手脚都冷了。
——徐妃说过,这药并不会害人命啊!可杜大人的样子,倒好像下一刻就要活活疼死在这儿,哪里像是不会害人命的样子?
他却不知道,这所谓“不会害命”,只是对常人所说。就连徐妃自己,也不知道这药性到底多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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