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皎然脸上胀得通红,
“只是因为那是杜大人的书案,杜大人您又不在,我才斗胆用一下试试……谁料杜大人您这么快就回来了?我一直想跟您解释赔罪,我真的只用了一次!可您一直病着,我又不敢打扰。而且您的东西我都收好了,连位置都标注好了……本想事后给您原样摆回去的……现在我把书房全都清理干净了,都恢复了原状,与杜大人原本办公时别无二致——杜大人,都是我不好,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我吧!”
“……”
白皎然语速极快,也不知道之前打了几遍腹稿。杜玉章听到后半截才明白,原来赔罪是指白皎然占了他宰相官邸那间书房的事。
“这个……一间书房而已。若是白大人不提,杜某都忘记这事了。既然白大人已经用了,就给你用好了。”
“不不不!我真的知道错了,杜大人您别生我的气!”
“……”
天可怜见,杜玉章真的忘了这事了——那日从宰相官邸出来,他就被绑到了凤栖宫。之后又是净身房又是御书房,根本没遇到一件好事。他的心境也发生了极大改变,现在回头看,什么李广宁偏袒不偏袒?这还值得生气?
第131章 .杜卿与母后,是怎么搭上线的?
一个“娼”字,已经彻底碾碎了杜玉章的心。现如今的他,早就对李广宁断了念想。更别提为他而吃醋伤心了。
“或者,杜大人去哪里办公,我也跟着去。帮杜大人抄写传话,也算我赔罪了。”
白皎然见杜玉章沉吟不语,小声说着。他有些局促,眼睛偷偷瞄着杜玉章。杜玉章也蹙眉看着他。沉默片刻,杜玉章道,
“白大人,接下来我就要去主持西蛮和谈了。忙碌繁杂自不必说,现在看来,想让我徒劳无功的也不乏其人。若是你跟着我,是要吃苦头,甚至担风险的。”
“这我不怕!”
白皎然挺直了胸膛。
“为官之人,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岂能因繁难忙碌就打退堂鼓?何况边境和平乃是关系到大燕千秋万代的大事,更是修生养息,有利民生的好事!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福祸趋避之?杜大人,我第一次读到您的文章,就是那篇《以贸靖边论》!‘以兵趋之,兵退而复返矣;以势压之,势易而复返矣;唯以利趋之,则利之所在,趋之若鹜,不费一兵一卒靖边可得矣!’——杜大人,只有开放贸易,才能互通互利,才能让大燕与西蛮双方获利!只有维持和平,贸易才能维持,等到了那个时候,不用我们去维持和平,边境上所有受益之人自己就会主动维护和平了!”
白皎然张口就背出了杜玉章的文章,更三言两语点出他所秉持信念的核心所在。杜玉章不禁重新打量了面前这个少年人。
——确实是青年才俊,皎然如月。假以时日,会是大燕的栋梁之才。
这么看来,李广宁选他做下一任宰相,倒是没看错人。
再想起李广宁,杜玉章心里依旧刺痛。但原本因为李广宁,才对白皎然产生的那份若有若无的敌意,已经消失无踪了。
杜玉章微微一笑,
“既然如此,那今后,还请白大人多多赐教了。”
“不不不,要请杜相多指教才是!如有杂务驱驰,都请吩咐皎然去做,我一定尽心尽力!”
……
之后几日,在徐骁秋威胁之下,却依旧愿意参与和谈的九位官员也陆续到位了。杜玉章身子才恢复了些,就与他们一起投入到紧张的筹备当中。
需要准备的东西很多:边境堪舆纪要、以往与西蛮打交道的记载文献、乃至西蛮达官显宦的喜好性格……不一而足,让杜玉章忙了个昏天暗地,不知今夕何夕。
李广宁来到宰相府邸之时,看到书案上札记堆积如山,几乎将杜玉章埋了起来。
“……”
李广宁背着手,慢慢踱到杜玉章身后,站了一会。可但杜玉章太过专注,居然没有察觉他的到来。李广宁也没有提醒他。
杜玉章今日一身轻便白袍,头发简单地束在脑后。暖春三月,阳光从窗外照进来,正映在他脸侧,勾出一层金色绒光。杜玉章脸色依旧是苍白,唇上只有些微血色。可他眉如春山、鼻若悬胆,一双桃花眼更是黑白分明。
李广宁看着这样的杜玉章,一时竟挪不开眼。
他突然想起,当年在他的太子东宫,杜玉章总是这样一幅俏生生的打扮,做起事来也总是这样专注。倒是他李广宁喜动不喜静,每每做事腻烦了,就强拉着杜玉章出去溜达。
走累了,二人随便在庭院里找个地方,对坐品茗。或谈社稷大事,或谈风花雪月……
李广宁思绪越飘越远。眼前人与记忆中的影子几乎重合了,叫他心底酸酸地发疼。
——这样一个人……为何就不能乖乖站在朕这一边?偏偏要一次又一次让人失望……
“陛下?您怎么来了?”
杜玉章发现了他。一瞬间,他平和温润的神情就不见了,眼神中先是惊愕,接下来是防备。扑通一声,杜玉章跪倒在地,
“臣不知陛下到来,未曾迎驾,请陛下恕罪。”
杜玉章这话说得恭恭敬敬,只是为了让李广宁没有理由责难他。可他隐隐的抗拒,却让李广宁瞬间清醒——此时早已不同往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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