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渊眼睛都舍不得眨一下。他却没想,从来算计人心奇准的他,居然这次看走眼了。
就在当晚,二人就又见面了。
……
“韩大人,醒醒!赶紧起来!”
胖狱卒被白皎然威胁了一番,倒不敢再折腾韩渊。就连称呼,也换回了“韩大人”。只不过口气还是差得很。
“干什么?”
韩渊躺在稻草上,眼皮都懒得抬一下。
“韩大人啊,那位白大人又来了。”
“……”
韩渊立刻睁开了眼。果然,白皎然就站在他面前,是负手而立,一言不发。
你怎么又来了?韩渊嫌弃地撇嘴,不是叫你别再来了?能不能听点话?”
韩渊,自己站得起来么?
“……这么多年,你就从没听过老子一句劝。
“狱卒,将他架起来。”
“别碰我!”
韩渊用力一瞪,不让胖狱卒伸手。
第180章 -3
韩渊用力一瞪,不让胖狱卒碰他——他浑身是伤,疼得厉害。早先的高热虽然退了,可头晕不已,说了这么几句话就开始恶心了。他怕自己站不住,直接摔到地上。
他不是不能示弱。可奇怪得很,在谁面前他都能服软,偏偏见了白皎然,就一定要硬到底的。
我自己站得起来,不用别人帮。”
“那就请韩大人站起来说话。”
“可我不。”韩渊哼了一声,老子躺着舒服,懒得起来。
白皎然微微蹙眉。他看了韩渊一眼,轻声道,
随你吧。你若不愿起来,就躺着听陛下的旨意吧。
陛下有旨意?
韩渊心中惊疑不定。他一下子坐起,身子晃了几下,却扶着墙壁咬牙站起来。果然,有些腿软。
白皎然这时看也不看他,只从怀中展开一张信笺——虽然不是圣旨,但韩渊常常得到宫中传来的御笔书信。这确实是陛下常用的纸笺。
陛下手谕——查实韩渊与人犯逃走之事,并无勾连,因此死罪可免。韩渊玩忽职守,导致人犯逃窜,活罪难逃。念其为大燕效力多年,抄家抵罪,其人革除官职,贬为庶人。
面无表情地念完,白皎然将信笺往怀中一收。
韩渊,你可以放心了。陛下恕你无罪了。
等等!陛下为何突然改了心意?你干了什么?白皎然!
白皎然根本不理会他,冷着脸转身就走。韩渊心里着急,三两步赶上去——可他脚下浮软,直接跪倒在地了。
白皎然!你给我站住!是不是你对陛下说了什么?小王八蛋……你答应陛下什么了?
韩渊又急又气,就要往外冲。可他还是囚犯之身,白皎然传的不过是个口谕,正式命令还没下。狱卒怎么可能放他走?
“韩渊!不许动,不然按越狱处置!”
放开我!可恶!
可不管他怎么着急,那些狱卒都不为所动。他盯着白皎然的背影用力挣扎着,却怎么也挣不出去。
那棵生机勃勃的树就这样走出了他的视线,也带走了那一束阳光。到最后,韩渊也未能得知白皎然究竟做了什么,换了他的自由。
这就是韩渊见到白皎然的最后一面。
后来,韩渊听说白皎然还是上任做了宰相。他气急败坏地冲到白府,可门房得了命令,第一次将他拦在了门外。
韩渊几个月后,孤身离开了京城。他最得意时,满朝堂都是他的朋党。可这一天为他送行之人却是寥寥无几。
而这寥寥数人的送行队伍中,也并没有那个白衣少年人的身影。
【第一卷 尾声】
大燕朝靖帝四年,在史书上是波澜壮阔的一段激荡历史。
这一年,靖帝李广宁三年隐忍,一朝爆发,彻底平定了京城叛乱。
之后,靖帝以雷霆手段收服徐家军,解决这一心腹大患,最终将国家权力空前集中地垄断在自己手上。这是整个靖帝中兴的起始。
五月五日,夜间暴起叛乱。五月六日,平叛成功。五月八日,压服徐骁秋,收回兵权……
相比之下,五月七日这一日,却显得黯然失色。就连史书上,对这一日也只有短短一行文字。
“五月七日,斩逆相杜玉章于午门。”
这一条记载太过平常,往往被人所忽视。毕竟,那一位“逆相”杜玉章,虽然在前期推动和谈中起到过作用,但他却参与了七皇子谋反,屈辱地死在铡刀之下。
在历史的明文记载中,他似乎没有能参与到李广宁后期的辉煌中。
因为燕靖帝李广宁最为人称道的功绩,都在靖帝十年之后做出的。
靖帝十年,李广宁沉寂数年后,突然出手。
他对外怀柔,先是与西蛮修订和谈协约,开互市通婚先河,之后又将这政策推行四方。久而久之,边境上族类区分淡化,人民交往频密,大燕得以吸纳四方贤才,对内,他先是收服武将门阀,之后着力打击世家地主。实行重商政策,鼓励大燕商贾走出国门,与四方贸易,国力达到了鼎盛……
让后世史家百思不得其解的是,燕靖帝年少时倾向于武力靖边,为何突然转变为兼容并蓄?契机是什么?
他突然沉寂的几年,有传闻说他并不在宫中,一切政务都是当时的宰相白皎然代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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