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李广宁心中一动。
若说以往旁人不知的杜玉章和七皇子的牵扯,莫过于杜玉章曾经在七皇子第一次叛乱前,雪夜奔马那次的事……
杜玉章曾经密谋替七皇子做间谍,意图将李广宁诱到海边杀害——
那时候,李广宁对外宣布说,杜玉章是背弃了甘为乱党的杜家,弃暗投明。之后,才给了他那个宰相做。事情真相,只有王礼、太后这寥寥数人知道。这件事若是被人知道,绝对是惊天秘闻!
难道韩渊他……
第1章 -26
李广宁思索间,王礼已经打开了那个匣子,取出其中的东西。原来,是数封信笺。
“陛下,是信。老奴这就念给您听。”
王礼捧起第一封信,展开便读——
“七爷:已经私下与杜询达成协议。杜询同意协助大业,唯其子杜玉章为李广宁侍书郎,不知立场如何,实在是一隐患。”
“本王已经知晓,你可见机行事。李广宁对杜玉章信任无比。若能将杜玉章拉拢过来,恐在后期举事时,可有奇效。”
“七爷:杜玉章在臣着意示好下,对臣十分爱戴。臣竭尽全力,向杜玉章渗透,料想他必定不会拒绝。且他也对和谈一说十分痴迷,言语中多流露对李广宁政见不满……”
……
“够了!”
李广宁一声怒吼,用力一扫。啪嗒一声,那乌木匣子跌落地面。盒盖被摔开,信件散落一地。
“陛下……”
“阴谋诡计,小人伎俩!”
李广宁气得浑身发抖。杜玉章的背叛就是他的死穴,戳一次就疼得钻心。他的喉咙本来就因为久寻杜玉章不得,忧愤攻心,嘶哑暗沉。此时,更是怒火攻心,近乎失声。
恰在此时,门外传来下人通报,
“公子,那位客人醒了!”
杜大人醒了?偏偏在这时候!
王礼只觉得心里凉了半截。偏偏在李广宁被这些信,想起了当年杜玉章的背叛时,杜玉章醒了!李广宁这几日对杜玉章的疼惜与照顾,还能维持下去吗?
“他醒了?”
李广宁的暴怒被这一句话斩断在半空。他突然站起身,身体僵硬着,不像方才发脾气时那样狂怒。但急促起伏的胸膛,显示出他心中的不平静。
李广宁垂着头,盯着地上的信。良久,李广宁一把端起桌上茶盏,不顾茶水已经冷了,仰首骨碌碌灌了下去。冰冷的茶水下肚,他心头依然是灼热难耐。开口时,本就低哑的声音更带了嘶声。
“他醒来后……可曾说了什么?”
“禀公子,客人曾追问此间主人是谁,但我们不得公子的令,不敢擅自回复他。因此,他说要当面来谢公子救命之恩。”
“……救命之恩,呵,呵呵……好,那就让他当面来谢,我倒要看看他知道我是谁后,要如何来谢我的救命之恩?”
李广宁笑了几声,声音越加沙哑了。他大踏步走出房间,直接踩在地上的信笺上。
“陛下,那这份密报……”
“朕现在不想看。”
李广宁声音里带着压抑,
“你先收着吧。”
……
明明急不可耐地到了杜玉章房前,李广宁却在推门而入前,停住了脚步。他回身看向通报之人,难得露出犹疑神色。
“你们看,他的身子如何了?他有没有说,他为何突然昏倒?还有,这些年他去哪里了,为什么流落到这边陲荒蛮之地?他是不是受了许多苦……”
几个下人面面相觑——这种话,谁会对一面之缘的陌生人说?陛下这是怎么了?
王礼却能看出,李广宁真心想问的,或许是:
——他心里,还恨不恨我?
第2章 -1
——杜玉章心里,还恨不恨李广宁?
这问题却注定没有答案。
问到最后,李广宁声音更低下去。他再抬头时,脸上神情更加痛苦。他的声音越来越低,也越来越哑,
“王礼你说,他醒了之后,会愿意见我吗?”
“这……”
王礼心里十分纠结。他也不知这问题的答案。可他的犹豫,在李广宁眼中却是另外一个意思——果然就连王礼都笃定,那人不会原谅他的!
一时间,李广宁竟是近乡情怯。明知道那人就在隔壁,这几步之遥,却根本迈不出去了。
片刻后,王礼低声道,
“陛下,事在人为。见不见的,您总得去试试。”
李广宁沉默地点点头。
他一只手搭在门上,用力吸了口气——就仿佛那扇门有千斤重,想要推开,竟需要如此勇气。
这次,王礼没再劝。四周奇异地安静下来,李广宁几乎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却不想,安静片刻后,门内传来一个有些虚弱的声音,
“请问,门外是此间主人到了么?”
——是他!他的声音!
李广宁鼻子一酸,狠狠咬住嘴唇。抠住门柃的手背太过用力,隐约有青筋凹起。
这么多年了……他还以为这辈子,再也不可能听到那人的声音了!
“若是此间主人,为何不入内一见?在下杜玉章,还未曾感谢尊主的救助之恩。”
李广宁浑身颤抖,却一动不动。杜玉章还不知道所谓的此间主人,就是他李广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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