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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禀陛下,老奴已经派人去请了。这西南几个州郡,最好的大夫名为成无尘,据说一语断生死,医术极为高明。只是距离这边有几日行程——此刻,大概已经在来这里的路上。”
    “那就好。”
    “另外,老奴也着意探访了附近的名医,其中有一个人,似乎才在平谷关落脚不久,但医术高明,已经治好了不少疑难杂病。”
    听了这消息,李广宁一下子转过身,急切地说,
    “那你还不赶紧将他请来,替杜玉章看看?”
    “可是陛下,如果杜大人与陛下心结不解,就算治好了病又能起到多大作用?”
    “你什么意思?”
    “奴才是想……若杜大人身子好了,总要四处活动的。陛下就算保持着富商身份,却还是要回到京城,回到皇宫。皇宫规矩那样大,杜大人又是在京城多年下来,怎么会捕捉不到蛛丝马迹?”
    “这种事,到时候再说!”
    李广宁却是一声呵斥——他当然知道这不是长久之计。但难道让他自己承认,自己注定会再次失去心爱之人?
    “陛下,老奴以为……若是能够将杜大人心结打开,或许可以峰回路转,再续前缘。”
    “王礼,你不要自作聪明!朕怎么与他再续前缘?当年朕那样好言相劝,用尽办法恳求他留下,他都不肯!他对朕铁石心肠,你不是不知道!连朕的性命他都不在乎,朕还有什么办法?王礼,你该知道——他对朕毫无眷恋,哪有什么‘心结’……心结难开的是朕,是朕舍不得他,放不下他……”
    李广宁越说越颓丧,一拳狠狠砸在了墙壁上。
    “陛下!”
    王礼犹豫挣扎片刻,还是将手颤巍巍伸向怀中。
    “您,您看看这个吧……”
    “拿走!王礼,朕早知道他对朕无情,难道非要让朕亲眼再看一次,再痛苦一次?!”
    李广宁一声怒吼,一把推开王礼伸过来的手,怒目瞪了过去——可他的怒容却瞬间凝固在了脸上。他眼睛盯住王礼手中软绵纸张,嘴巴渐渐长大了。
    “他的字迹……写的是……”
    李广宁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王礼却替他说完下半句。
    “陛下,这正是杜大人亲手所书,字字句句,都是陛下的名讳。”
    李广宁吸了一口气,呼吸急促起来。他手指颤抖,慢慢伸向那张纸——鸿毛之轻的一张纸,他捧起来的样子,却好像千斤之重。
    等到他展开,看到纸张全貌,他呼吸更急,两眼如在梦中,痴痴傻傻望着那些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许久,他才叹息一声。
    “这是在东宫时候,他惯用的纸笺。那时候他吟诗作对,都用这个。”李广宁像是想起了什么,神情恍惚着,“那时候他写了新的,总要先给我看。若是夸他写得好,回去才会抄写好了刊刻,给别人看。若是稍微迟疑,他当场脸色就黑了,一声不吭转头就走。这纸笺也丢在我那里,直接不要了。”
    李广宁露出一丝微笑,
    “所以那时候我有特别喜欢的,总是故意犹豫片刻。到现在,外面流传他的诗集,人人夸赞才华横溢。却不知,他最好的几首诗,都只有朕一人看过。”
    说完,李广宁带着一脸怅然神色,将那纸笺郑重叠好,收在怀中。王礼见他没说别的什么,竟然转身想走,不由急道,
    “陛下!”
    “还有何事?”
    “这可是东宫时候的东西啊!那时候杜大人就暗中描摹陛下的名讳,甚至还模仿陛下御笔。怎么想,杜大人对陛下都是情根深种。”
    “情根深种?”李广宁笑了笑,“他那时候,确实与朕亲近。见了这东西,我相信他不是从头到尾都在骗朕,其实心中已经很安慰了。只是人心善变,际遇莫测,后来他在权位争夺时,不还是放弃了看似被动挨打的朕,选了那时候如日中天的老七吗?”
    “……”
    “王礼,朕知道你的意思。朕这次不会再旧事重提了,你放心吧。失而复得,朕往日那些得失计较心都淡了许多,只要他好好活着,能留在朕身边,往事朕都可以不与他计较。”李广宁说着,单手抚摸过胸前藏着那纸笺的地方,笑容带着怀恋,
    “真不知道你从哪里得来这个,也算是有心了。朕赏你黄金百两,表彰你这份功劳。”
    竟然因为献上一纸纸笺,就得了李广宁的重赏——不过这也不奇怪。这几年李广宁像是疯魔了一般收集杜玉章曾用过的东西,就连当初批阅的折子,写过的谏言,都被他宝贝一样藏了起来,成晚守在书房里读,当真疯魔了一般!
    那不过是普通文墨。这一次,可是亲手书写他本人的名讳啊……
    可正因为感受到杜玉章对李广宁的重要性,王礼更叫心焦。他一咬牙,终于直白说了出来,
    “陛下,老奴的意思是,陛下恐怕错怪了杜大人了!杜大人对陛下钟情在前,痴情一片,从未曾背叛过陛下!”
    李广宁神色一凝,慢慢抬头。他脸上是许久不见得冷厉神情,几乎凝成了寒冰!
    “王礼。你在朕身边许久,该知道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
    “老奴知道!”
    “你也该知道,有些事能说……有些事,就算是你,若是妄议,也绝无可能活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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