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手!不然,我就从这里跳下湖去!”
一声清冷呵斥从李广宁身后响起。可这声音并不在他背后,反而距离有些远似的。
前方的刀停在半空。李广宁回头,发现杜玉章竟然在他与徐家军对峙时后退到了湖边。
不知道失了视力,他是怎么找到湖的边缘。但是他的位置摇摇欲坠,脚尖已经沾到湖水。
——那湖水蔚蓝,却看不到底。谁也说不好,若杜玉章再踏一步,会不会就是万劫不复。
“逸之,你做什么!快回来!”
李广宁惊出一身冷汗,
“你回来,别做傻事!”
杜玉章并没有理会他。他足下踩着冰冷的湖水,声音依旧平稳。
“我听到你们所说的话了。那个木先生,是要将我活捉回去吧?若我跳了下去,你只有一个人,想必捞不起来我。你完不成木先生的任务,还想得到重用?”
杜玉章神情冷然,
“我们来做个交易。那边那个,不过是我萍水相逢之人,不关痛痒。你放了他。们要的只是我,他碍不到你们的事——放了他,我会跟你回去。”
第3章 -9
“你他妈的……一个瞎子,胆敢跟我讨价还价?”
徐家军咒骂一声。杜玉章再次开口,
“那个木先生,是不是叫做木朗?”
杜玉章这句话说出来,李广宁瞬间变了脸色。
——木朗?他竟然还活着!他就是当年算计杜玉章,让自己和玉章陷入误会,最终酿下大错的罪魁祸首!他这贼心不死的王八蛋,现在还想捉玉章,他想做什么!
对面的徐家军也极为惊讶,
“你怎么会知道木先生的名字……”
“我当然知道他的名字。他是我的师兄,曾经,他还曾对我表露过爱慕。若真的是他,我劝你就乖乖听我的——我师兄很看重我,对我志在必得。所以你如果真的为了不相干的人,没能将我带回去……只怕你的那将军梦,也就永远是个梦了。”
李广宁猛然扭头。
“你说什么?这个木朗,竟然也对你心怀不轨?!“
杜玉章脸色一冷。
“宁公子这个‘也’字用的真好。却不知别的‘心怀不轨’之人,宁公子指的是谁?”
——还能是谁?当然是你那些王八蛋“朋友”!雪狼皮,抱着睡,信燕传书,还接你回家?一群想吃天鹅肉的癞蛤蟆!被我逮到,我一铡刀一个,都砍死了事!
李广宁气得脸色发青。可他没想到,杜玉章还有后半句,
“怎么,只许你宁公子对我‘一见钟情‘,‘见色起意‘,却不许旁人对我心生爱慕了?”
李广宁脸皮一僵。方才分别时他对杜玉章说的违心话,此刻被原封不动还给他了。更让他心里发堵的是,他在计算那些“癞蛤蟆”的时候,可绝没有将自己算进去——他心里,自己才是杜玉章的正牌男人,其他那些野男人都是早晚要死的夭寿货,怎么能跟自己相提并论?
可他没想到,杜玉章心里,原来他跟那些货色没什么区别?!
李广宁心中气急,
“这怎么能比?我可是……我……我……”
“我”了半天,却说不出口——他是“宁公子”,又不是“宁哥哥”!有什么资格去争短长?
最后,李广宁憋出一句,
“最起码,我没有趁火打劫,像这个木朗一样把你绑回去——”
“是啊,宁公子所言无错。宁公子不曾强行绑着我——你也不过是将我这个瞎子关在陌生宅院里,拖了许久也不肯让我走罢了。”
李广宁第一次发现,杜玉章话中带刺的功夫居然这样厉害,一句就能噎死人?他又急又气,脸色通红,忍不住辩解道,
“逸之!就算你再看不上我,也不能将我与那个什么木朗并列啊!逸之!好歹……”
“……是玉章。”
却不想,杜玉章突然打断了他,
“宁公子,你记好——我的名字,是杜玉章。”
“啊?”
这时候,杜玉章突然强调自己的名字……李广宁一愣之后,立刻反应过来——之前用假名字,是因为玉章以为他是个陌生人,不可信任。那么突然将真名告知,是不是意味着……
李广宁脸皮一热,心中突然生出几分悸动。
第3章 -10
杜玉章向他的方向侧过脸来,方才板着的一张脸,露出一分清浅笑意。原本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淡,也如冰雪消弭无踪。
其实,若不是被那句“师兄曾对我表露爱慕”冲昏心神,李广宁早就该发觉,一场生死患难后,杜玉章突然肯与他斗嘴,这不就意味着那人对他心生亲近?
“宁公子,谢谢你之前从闹市上助我脱困,也谢谢你方才冒死相救。我之前错怪你别有用心,未曾对你坦诚相待。是我错了,向你说一声抱歉。”
“你……”
“宁公子,我的名字不是杜逸之,而是杜玉章。”
杜玉章默然片刻,苦笑道,
“你大概也听过吧?那个祸国殃民,里通外国,罪孽深重的罪相杜玉章。对不起,是我连累你——我知道你好心想保全我,也知道你家业兴旺,能力出众。但我的事牵扯太多,不是普通商贾人家能够涉足的。你年轻有为,还有大好前程,不该被我连累。你走吧,就当做今日的事未曾发生过,好好活下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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