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广宁心里又是一疼。他叹口气,伸手摸了摸杜玉章头发。
“玉章乖。你从那火堆边挑一根结实木柴。长一些才好。”
杜玉章便去摸了一根又粗又长的木柴回来。李广宁接过来,拄着这木头,算是勉强站起来。
只是身子又一晃,多亏杜玉章在一边扶住他,才算没再次跌倒。
“玉章……”
高烧中的李广宁脚步踉跄,却一伸胳膊,环住了杜玉章肩膀。他呼吸灼热,苦笑一声,
“这一次,是真的头晕了。若是站不稳,想抱抱你,你可不要再打我了啊。”
“宁公子!你还有心思胡说?”
“嗯,不胡说了,不胡说。”
李广宁稳了稳心神,胳膊又紧了紧。像是从怀中人身上汲取力量,他深吸一口气,嘴唇轻轻从杜玉章腮边滑过。
“走吧,玉章。时间紧迫,不能再耽误了。”
——不然,恐怕我在将你安然送到之前,就会倒下去,再也爬不起来了。
第3章 -19
草原苍茫,一轮红日从东方慢慢升起。在一望无际的湖水边,两个人互相支撑着,慢慢向前走。
他们从日出,一直走到了夕阳西下。又再次看到了日出,与日落。
一路跌跌撞撞,渴了就喝些湖水,饿了也只能拔些野菜浆果充饥。到最后,他们体力早就透支,走在平地上竟然也会摔倒。
他们的身体,都快要到达极限了。
李广宁烧得越来越厉害,眼前也越来越模糊。他喘着粗气,努力向前张望——杜玉章说,他所住的地方,四周有许多低矮灌木。上面有些青青红红的果子,脆生生的,汁水十足。
“若是见到了这些灌木,就说明我们快到了。沿着湖边走,很快就能够到达……”
杜玉章的话在他耳边响起。他忍不住偏头看了看身边那人——杜玉章身子羸弱,却在勉力支撑着他的身体。汗水沿着杜玉章下颚滑落下来,脸侧头发都被打湿了,黏在脸上。
“玉章……”
“宁公子,怎么了?”
“遇到了那些灌木,你就能找到回去的路吗?”
“是啊。其实那些灌木原本不在此处生长,是有人后来移植而来。所以见了那些树,最多也就有几里地了。”
——那些灌木生长的,就是苏汝成最爱的红果子。因为苏汝成喜欢吃,常常带给他,杜玉章也习惯了那酸甜味道。后来,苏汝成就特意找人移植了数百株灌木,几乎将那一座房子包围了。
“移栽而来……”
李广宁眼神一动,偏头看了看杜玉章。
——房子是“朋友”的,移栽树木的,恐怕也是“朋友”。最终,却还是靠他的“朋友”才救了他。自己却这么没用,根本照顾不了他到最后……
李广宁苦笑一声,却没说什么。就算再不甘心,起码到了此处,杜玉章算是安全了。
李广宁轻声道,
“那就好。你自己能找到归途,我就放心了。”
“宁公子?”
“我远远看到了些灌木,还不到我腰高……中间果子有青有红,拳头大小。叶子也小小的,一簇簇聚在一起。这是不是你说的那种?”
“是这样!就是那些树!”
杜玉章激动不已,
“在哪里,我们快过去!既然见到了这些灌木,咱们最多再坚持两三里地,很快就到了!我那里有谷物,干肉,有一口井,还有药材!宁公子,坚持到地方,我们就都得救了!”
杜玉章本来全神贯注都在脚下。说到这里,精神一松懈,身体却撑不住,直接摔到在地上。
李广宁本来也全靠他支撑着。这一下,两人滚做一团,都是半天爬不起来。
“玉章……”
李广宁喘息着,伸出胳膊搂住杜玉章。杜玉章也早就筋疲力尽,浑身都被汗水打透了。
“宁公子,你等我一会。我缓一缓,就拽你起来……”
“不急。我们先确定前路。”
李广宁嗓音嘶哑,单手扶住他胳膊,向前方指去。
“就在那个方向……再走几百步……我看见好几株你所说那种灌木。按照你的说法,到时候就摸着这些树,你也能到的。对吧?”
“这里我早就走惯了。何况那些树也不是毫无规律。我一定能找到路的。”
“那就好。”
李广宁长长舒了一口气。他的声音更加疲累,“玉章,我们在这里休息一会吧。”
“宁公子?”
杜玉章一下子紧张起来,
“你是不是撑不住了?这一路你都不肯休息,现在我们就快就到了,到了就有药了……你,你一定要坚持住啊!”
不怪杜玉章会觉得害怕。这一路上,都是李广宁在替他辨认道路,连一次都未曾停下休息。途中,李广宁身子滚烫,浑身都是冷汗,两人从湖边取水喝时,他却吐了个天翻地覆。他这样子让杜玉章心惊肉跳,一再要求停下休息,不能再这么继续。
可李广宁一直也没有同意。他说,
“你眼睛看不见,只有我能指路。除非到了最后,你盲着眼睛也能找到路,不然我不能停下来。”
“可若是你中途撑不住该怎么办?”
“玉章,我这不是累,是伤。拖下去只会更严重,到最后我若真的昏迷,你只靠自己能走到最后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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