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他当然能!
——可就算他让全天下的人都给杜玉章陪葬,难道杜玉章就会活下去,就不会死了?
“我只问你!那你要如何,才肯救他……?”
“我要如何,端看你如何求我。”
黄大夫将那一碗茶水慢吞吞倒进口中,满脸刀刻般的皱纹舒张开来,
“宁公子,看你这个傲然姿态,恐怕不止是商贾人家的公子这么简单吧。这辈子,求过人吗?知道该如何求人吗?”
李广宁视线刷地射过来。那视线像是带着刀刃。
“你想让我求你?不然,你就不给他医治?”
“呵,治不治病,在我一念之间。求不求,却是你的一念之间。宁公子,我可没这样说过,只是恰好我现在累了,倦了,不耐烦去想什么治病救人的事情——宁公子,你回去吧。”
“你!”
李广宁咬牙切齿,双手攥成拳头,在袖子下不停抖动。黄大夫却打了个哈欠,和衣而卧躺在床上,背对着李广宁。
李广宁几番挣扎,从齿缝里挤出一句话,
“黄大夫,你不知道我是谁。我的身份,绝不能卑躬屈膝,恳求你什么。就算我那样做了,你治好他之后,也只能粉身碎骨,无声无息地惨死牢中——你明白吗?”
黄大夫听了这话,慢慢坐起来了。他转过头,带了几分笑意。
“这就对了。权贵就是权贵,何必装作什么商人。出行都带着几十名杀气腾腾的侍卫,还想瞒过何人?你说你从京城而来,再看你做派,恐怕不是皇亲,就是国戚吧。所以这位宁公子,恐怕并非姓宁,而是姓李?”
李广宁鹰目微眯,嘴唇抿起来。
“听你的口气,其实若我真的拼着不要命,叫你跪地恳求我,你也会做的。是不是?”
那黄大夫笑声分外刺耳,冲进李广宁的耳朵里,
“外面那个杜公子,你就那样在意他?大燕皇族不是最重颜面,绝不肯受人胁迫?!为了他,叫你颜面尽失,吃尽屈辱,你也肯的吗?”
第4章 -29
李广宁双目尽赤,咬着腮肉,脸上线条都在抖。
他狠狠盯着黄大夫,突然冷冷笑了一声。
“当然。他比我的命,和我的颜面都更重要。所以你不用想着用他的性命来胁迫我——你要什么,你说就是了。只要你救活他!只要我能给你的,不管你要什么我全会给你,眼睛也不会眨!可若是你恶意拖延时间,耽误了他的病,我……”
“宁公子,不要紧张。既然被扯进你们这些事情来,我总要弄个清楚,免得不明不白就丧了性命。那一位的病,其中蹊跷众多,你自己应该心中也清楚。”
“什么蹊跷?”
前面被黄大夫猜测身份,其实李广宁还能够冷静而处。尤其是听他口气,是有办法救治杜玉章的,他心里反而沉稳几分。
但此刻提到杜玉章病情蹊跷,他一下子又心浮气躁起来了。
“怎么,你还不知道?奇了怪了……”
黄大夫神情莫测,沉吟片刻,突然开口,
“宁公子,你那嗓子病得严重,怎么不求我医治?”
李广宁没想到,黄大夫竟然突然说到这个。他摇了摇头,
“我嗓音天生如此,没有生病。”
“没生病?宁公子,你以为老朽是浪得虚名么?”
黄大夫站起身,不由分说拉起李广宁的手腕,两根手指压在了上面。李广宁用力往后扬手,却不想那手指如影随形,随着他手腕而动,依旧稳稳落在他脉搏处!
李广宁脸色瞬间变了。他咬牙切齿,
“你可知敢忤逆我的人,都落了什么下场?”
“喊什么?我不管你真实身份是何等显贵,到了我这里,就是一视同仁。是病人,我就要看诊——不服气,你现在就可以离开了。”
李广宁咬着牙,却硬是没有发作。
离开?他现在要求黄大夫救治杜玉章,怎么可能离开!
片刻,黄大夫松了手,又回到座位上。
“心火攻肺,思虑过甚。我问你,是不是夜间难以安眠,头疼难忍?喉咙病症也是因此而起。什么事情叫你忧虑成这样?你的心结不打开,嗓音是恢复不了的。“
“这个无所谓。你只管治好他就行了。”
“无所谓?你可知道——身病好治,心病难医!我很想知道,你为何有这么大的心火?”
“黄大夫!你不觉得你管的太多了吗?”
“是因为外面那个病人。他说你们萍水相逢,我看不像。原本我以为,你隐瞒你身份去接近他,是因为怕身份泄露给他会引起后患。可现在我倒是觉得,你堤防的人不是旁人,就是那位杜公子……你们根本不是萍水相逢,而是纠葛极深!”
黄大夫声音压低了,
“他的病,完全因你而起。而你的病,却也是因他而起。甚至他如今不想活了,一心求死,也都因你而起!是不是?我猜的对不对,宁公子——不,李公子?”
“……”
“我还是叫你宁公子吧。宁公子啊,他目盲,你偏偏就声哑。明明是故人,却相见不相识。这一份巧合,也让老朽瞠目结舌——却不知若是那位杜公子知道了,会怎么想呢?”
砰地一声,李广宁手边茶杯突然落地,顷刻粉身碎骨。可李广宁看也未看一眼,只是绷紧下颚,冷冷盯着对面的黄大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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