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他从不肯说谎的……”
韩渊脸上,早没有半点嬉笑神色。他眼神闪烁,呼吸渐急,两只拳头渐渐攥紧了。
“陛下,臣还未曾与他见面……臣几封书信,都石沉大海。臣还以为……还以为……他今生都不愿再见臣了。”
李广宁眉毛微扬,若有所悟。
“是了。韩渊,你这一走三年,音信全无,死活不知。白爱卿心中恐怕是没那么容易过去。不过今日算你走运,正好朕有事情叫你去做——既然是公务,白爱卿自然要配合你的,却不能不见。至于见面之后,就看你自己的本事了!”
许是因为与杜玉章之间有了些缓和,李广宁这一日的心情极好。看到韩渊与白皎然,也恨不能他们一朝和好,像他自己一样品尝到心爱之人就在身边的那种快活。今日的他几乎是圣母转世,此生也没这么好说话过——可惜韩渊一心都在白皎然身上,也没心思去奉承君主。不然,就以他那大燕第一奸臣的业务能力,哄弄得李广宁当场给他官复原职,也不是没有可能。
只是,韩渊自己没心思要官,却不代表李广宁不想提他的官。
……
“……监国?”
韩渊张大嘴巴,是真的大吃一惊。
“陛下!监国一职,或者是太子储君,或者是位高权重的大臣!臣何德何能,担当一国之监国?”
“一国的监国?你想得倒美!朕不过许你暂与白爱卿等一同行使监国之权,却没说给你监国之职!”
李广宁笑骂一句,
“监国为政,朕早有此打算。朕离开京城时,也组织数名重臣代行朝政,内阁先审议后,一边执行一边做好记录,并上报宰相府和朕,两边备查。三年来,朕也对朝堂进行一番改革,不再是往日光景。如今的大燕,君主不在,也行自行运作数月乃至经年——不到影响国运的大事件发生,朕在不在,朝堂都能做好民生政务。要不然,朕今日也不可能这样放心,与皎然一同离开京城,一走就是数月。”
韩渊闻言,却是更加吃惊——这等君主代议制度虽然好处多多,却会分了君主本人的权势。若非有大魄力,是不会有君主愿意推动这种改变的!
“陛下如此胆识魄力,臣佩服!只是陛下,这样大的变革……若陛下不在朝中弹压,不怕有人借机专权?”
“果然是韩爱卿聪明。之前,朕没有让白皎然这个宰相参与,就是怕他位置特殊,被人利用架空。毕竟他清正有余,但权谋不足。但既然你回来了……”
李广宁别有深意地看向韩渊。韩渊心中一紧,苦笑一声——看来,陛下还不是将三年前的事轻轻放过啊。这不,担心白皎然自己做,或许搞不定,陛下就把最得罪人的活儿派给他韩渊了!
他还不能说不行——他不上,白皎然就得上!难道他能眼看着那小混蛋被朝堂里一群饿狼,撕扯得渣渣都不剩?
“陛下,臣明白了!臣一定鞠躬尽瘁,做好监国之职,免去陛下后顾之忧!”
“好。韩爱卿若能在白皎然身边辅佐,朕自然就放心了。”
李广宁一挥手,
“朕已经拟好给白爱卿的密函,等会你带回平谷关去。他看了自然知道,是朕派你来的。去吧。”
“是。”
韩渊接过密函,又开口道,
“陛下,请问……杜大人在这山谷之中么?”
“怎么?”
“若是可以,臣能否与杜大人见面叙旧?”
“……”
李广宁斜着眼睛看了看他。
“玉章身子还不太好,经不得劳累。怎么,你找他有事?”
“没有!臣找杜大人无事!只是为了表达慰问——由陛下代为转告,也是一样的!陛下事务繁忙,臣这就告退了!”
韩渊赶紧摇头。开玩笑,若是李广宁连他的闲醋都吃,他该怎么办?为了一个杜玉章他都已经赔了好几年的光阴和前途了,好容易如今有了些转机,若是再飞来横锅……不行,太亏!
却没想到,他才准备告退,却是李广宁叫住了他。
“你要见他,也不是不行。”
“不不不,陛下,臣见杜大人也没什么事……”
“他身子不好,心绪也不高。若是见到旧日熟人,能叫他高兴些,却也算好事。”
李广宁说这话时,声音有些犹疑,
“朕只是怕,你们会提到些过去的事……惹他不高兴,更妨碍他养病了。”
“……”
“所以你自己知道不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陛下这些年为了找寻杜大人,是殚精竭虑。对杜大人的拳拳之心,天地可鉴。而且若是你们君臣相得,对大燕的未来……”
“朕不是叫你在他面前替朕说好话!”
韩渊才说了一半,已经被李广宁不耐烦地打断了。他有些惊讶地抬头——怎么回事?他那精纯到家的马屁功夫,难道这次失了手?
“朕是想让你……尽量说些他喜欢听的,让他高兴的话。至于朕这边,若他不喜欢,就不必说了。”
李广宁轻声叹了口气,站起身来。
“你是个聪明人。朕就对你说一句话——他留不留下,不是最重要。所以你也不必太过替朕从这方面发力。你却要记得,他肯好好活下去,好好治病,才是最重要的……明白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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