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怎么样?”
“还长得很好看。”
“我好看?我这能叫好看?皎然,你是在调戏我么?”
韩渊潜意识里,自己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却不能用“好看”二字形容的。可他定睛一看,却发现白皎然脸上别提多真诚了。他心头一动,这才明白,眼前这人,是真心实意地夸自己好看。
不知为何,脸皮本该厚如城墙的韩大县令,居然脸红了。
“你要是这么说……”
“怎么?”
“雨夜荒庙里躲在我怀里取暖的小公子,不是更像个天上掉下来的精怪?说,你想干什么——是不是要把我骗到你家里,一块块拆了吃掉?”
“……”
“怪不得我才要出门,你就突然来看我。恐怕是看准了时机,踩好了点,变成我心里最想见的人,叫我放松警惕。就连这场雨,大概都是你变化出来的——小小精怪本事不小!这么快就把我唬到了……你是不是故意看准下雨,才来看我的?”
“韩渊,你胡说些什么啊!”
“我胡说么?我可没胡说。若不是你做了手脚,怎么我见了你就这么开心,走到哪里都想把你拴在衣襟上做个伴?我要是个精怪,我第一个就去勾搭你,把你吃干抹净一点骨头渣都不留。”
“你说你走到哪里,都想和我做个伴?”
韩渊还在口沫横飞地胡扯,却不防被白皎然抓住关键。他猝不及防,一下子住了嘴。
——糟了……
——太过得意,嘴上没有把门的!一时将心底真话说了出来……白皎然又不是我的仆从!这样说太失礼了,他会不会介意?
韩渊心里竟有些慌。对他来说,这可是从没有过的事。他脑子飞快运转着,唇上却已经挂出满不在乎的笑容,打算随便打个马虎眼糊弄过去。
“是啊,每次和你一起出去,都有好事发生啊。而且你每次来找我,都有好东西吃……”
“韩渊,其实这些日子,我也很想你。可我怕你才上任,公务缠身,过来找你会耽误你的事。”
白皎然莞尔一笑。
“若我知道你想和我作伴,我早就过来了。”
说罢,他扭过头,笑得眼睛弯弯,看向韩渊的脸。
他腮边几缕碎发,被身后火光晕上金色。他笑得灿烂又纯真,叫人挪不开眼睛。
看着他,韩渊的借口都忘记了,马虎眼也打不下去了。
……
据说,有许多人都能够清楚地说出来,自己是何时何地在何种情况下,直直坠入爱河的。
按理说,韩渊这样一个七窍玲珑心的人,也该可以。
可是他不能。
他说不出,是初见时那声清脆的呼唤,还是捡起自己文卷时的小心翼翼,让他留意到这个干净的少年?是单纯到有些天真地为他引荐业师,或者就连施舍都要想办法维护他的尊严,叫他亲近这个少年?
白皎然的好,实在太多。
多到韩渊在意识到以前,就已经割舍不下了——所以他根本没办法说出,自己究竟何时爱上了这个人。
但无论过了多少年,他却都能清清楚楚地说出来,他究竟是何时意识到自己的心意——并在那一刻醒悟,他已经泥足深陷,再也不可能脱身了。
那是一个大雨滂沱的夜晚,一个破败的山神庙中。他见到了这辈子所见过的最暖人心的笑容,然后清楚地意识到一件事——他完蛋了。
……
韩渊果然不是一般人。
他一边努力平稳着自己的心情,消化着突然顿悟自己陷入恋爱了的冲击,一边还能面无表情地将白皎然环在怀中,替他擦干净身上的水,替他遮风。
他表现得极其从容。若不是喉结不停上下滚动着,心跳得也分外地快,真的一点也看不出来他是个毫无经验的青涩处男。
只是他心里,却在琢磨些别的事情。
白皎然啊……
自己原本打算保他一生平安富贵,这一点他是有自信做得到的。官场也好,商场也罢,除非硬将他韩渊拒之门外,否则只要给他一点机会,他就能跻身朝堂权势也好,搅动商场风云,硬生生拼出一片天地。
无论如何,保住他老娘一个晚景安详,保住这怀中人一个平安快意,绝没有问题。
可这还不够。
——若是这个人,在自己有能力将他留在身边之前,就跑了呢?
——要不要给他身上……留下自己的印记?
韩渊一边想,一边低下头,看看怀里这人。
白皎然已经不再发抖了。只是看起来还有点冷似的,缩在韩渊怀中。肌肤相触,他的皮肤细润,正看着火光出神。那眼神也是清凉凉的,唇边带着些笑意。韩渊轻轻俯下身,他试探着白皎然耳边吹了口气。
“哎呀!”
方才听了一通鬼故事,白皎然身上异样早就消退了。此刻只觉得痒,他缩起脖子,笑着往旁边躲。
“韩渊,你干什么呀?好痒?”
“没事,不小心。”
韩渊又退了回来,目光从白皎然肩膀线条上滑过。
白皎然其实比他年少几岁,身子也才初长成。虽然清秀俊俏,却终究还单薄了些。
何况,看他方才的样子……对情欲一事,恐怕连一知半解都没有。甚至,他还信奉圣贤书,对这种事连想都不大去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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