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广宁看她一眼,点了点头。
“那就拜吧。”
“那你们……”
阿婆眼睛看向二人紧握的手。李广宁坦然回视,并没有松手的意思。阿婆突然笑了,挪开了视线。
“那好,就这么拜吧。”
于是这一对新人,就保持着双手相牵的奇特姿势,相对拜了一拜。杜玉章本来也觉得不太对,他其实想要松手的。但李广宁握得太紧了。紧到杜玉章能感觉到他掌心有些汗湿,甚至还有点颤——原来李广宁并没有他表现出来的那样不在乎。
“好了。”
掌心再怎么出汗,李广宁脸上却绝不会露出半点慌张。他笑着,
“堂也拜完了。玉章,我们去给这位偏位娘娘行个礼,然后就该入洞房了吧。”
“宁哥哥,别胡说。”
“怎么算胡说?我娶了你啊。不该入洞房吗?”
低声开着玩笑,掩饰了心中失落。李广宁牵着他的杜玉章,引他向前走。一步一步,小心翼翼。这是他的珍宝,要被他带回家去,妥帖收藏,是绝不容有失的。
“玉章,到了。就在这里站住,等我说……”
“等一下!”
李广宁话说一半,突然被一个男声粗暴地打断了。
“阿婆,这算什么祭祀?这两个人处处不按规矩,简直是胡闹!”
“是啊!谁准他将新娘抱着下来?谁准他们牵手拜堂?谁准他们在娘娘神像面前窃窃私语!”
“就是就是!他们还在那里说些什么……娶了妻,又要入洞房的!这是祭祀!不是他们搞些脏事丑事的地方!”
“实在太过不成体统,他们……他们简直恶心透顶!真是不要脸面,恬不知耻!”
这话说出来,场面一静。
不过是有些许亲密,没那么循规蹈矩。若说不合规矩冲撞神灵,还算有依据。却谈何“脏”“丑”,又谈何“恶心透顶”“恬不知耻”?
这些人到底指的是什么,已经是昭然若揭,根本不加掩饰!
李广宁站住了。他能感觉到杜玉章身子一抖,握在他掌心里的手瞬间冰冷。
李广宁转过身来,冷冷看了众人一眼。
毕竟是帝王威严。一眼看过去,所有人都觉得周身一冷,两膝发软,几乎当场跪了下去。可他们不知道眼前人身份,还仗着自己这边人多,逞强道,
“你还敢瞪人?你们这种外来的,还敢在我们村子撒野!滚出……”
李广宁冷冷哼了一声。
“淮何何在?”
他声音不高,神态也没什么变化。可就这一句,对于隐藏在暗处时刻紧绷神经的侍卫们来说,已经是一个极为明显的信号——就在他开口的同时,一支长箭嗖地一声破空而来,射入出言不逊那人脚下地面中!
“哇啊啊!”
那人惊慌的叫声还没停,四面墙外已经跳进来十余个便服软甲的侍卫。他们动作整齐划一,数十把长弓拉成半圆,箭头全部指向中间的村民。
瞬间,村民中一片狂呼惊叫。还有妇人直接吓得瘫坐地上,嚎啕大哭。
“宁哥哥!息怒!”
杜玉章急忙掀开盖头,抓住李广宁胳膊。早在听到那一句“淮河何在”的时候,他已经知道要糟!
“宁哥哥,别与他们计较!我们走吧!宁哥哥,你带我回马车上去吧!好不好?”
“为什么失了准头?”
李广宁没有理会杜玉章,而是冷着脸质问淮何。淮何立即半跪在地,
“宁公子未曾下令射杀他,臣不敢擅专。”
“未曾下令?这还需要下令?他对我不敬,更辱及玉章,难道不是死罪!”
“不要!宁哥哥,不能对他们动手,那都是些手无寸铁的百姓而已!”
杜玉章忙转到李广宁正前方,为这些村民求情。李广宁视线转过来,带了冰冷的怒意。
“百姓?百姓就敢跟我这样放肆!谁给他们的胆子!玉章,我本来叫你高兴,才不跟他们计较。可他们敢给我来这一套,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此事与你无关,你不必管!”
说着,他再次向淮何下令。
“淮何,给我把他们……”
“不行!”
“杜玉章!我说了你不要管!”
李广宁猛地回头,眼中怒火更盛。可看到杜玉章身上那一身嫁衣,他却心里却是一窒——方才那些混账话,叫自己心中憋闷,勃然大怒!玉章也在自己身边,也听得真真切切,他心中又该是何等滋味?
李广宁将怒火咽了回去。他强压着情绪,稳了稳语气。
“玉章,我曾经发过誓。在我身边,再没有人能够伤害你。我更不会让你在这些村野愚夫面前忍气吞声!听话,回马车上去。等我料理了这群不知天高地厚的混账,我们就即刻动身!”
“宁哥哥……”
“听话!淮何,送杜公子回去!”
淮何答应一声,就要上前。却不料,杜玉章一掀袍摆,直接跪在了李广宁面前。
“玉章!你干什么!”
李广宁根本没想到杜玉章会跪下求情。此刻雪深风急,杜玉章一身单薄嫁衣,两个膝盖完全埋在雪中。他两手撑在雪地里,只露出手腕在雪面之上。
“请宁哥哥放过他们吧。”
“你……你今日却要为了这些愚夫愚妇,忤逆我的意思?我已经一再忍让,他们却还对我们这样不敬!难道不该施以惩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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