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期的天儿总是阴的,风呼啸着从北方吹过来,漏了气似的,似乎永远也吹不完。
太平村一个营地里,几个男人踩着梯子,正在给窗户钉塑料纸。
“你们以前没在农村生活过不知道,冬天窗户必须要封上,多好的窗,它都漏风。”踩在梯子上的大叔接过两个钉子,把其中一个含在嘴里。
“这个房子是附近最好的,等把窗户封严实了,再一烧炕,屋里就暖和了。以后这个房子就给孩子和老人们住,咱据点五个孩子、七个老人,隔壁村再送两个孩子、四个老人过来。挤点也没事,正好暖和。”
他自豪道,“也就这家屋主是北方人,屋里才能有炕,咱们本地人,谁打这些东西?还零下,以前过年都没几天能到零下。”
“于叔!于叔!”远处匆匆跑来一人,是隔壁村姓崔的个小子。
他一路跑过来,气喘吁吁,嘴里哈出白气,“快,农场收孩子,收一千二百个。”
“收孩子?!”中年大叔瞪大眼睛。
“呸。”小崔拍一把自己的嘴,“招收入学儿童,正常要30个他们那什么币才能进,现在有好心人捐赠的1200个免费名额,住校,包一学期食宿。”
于叔快速从梯子上退下来,“谁传的消息?是真的吗?末世了能有这么好的事?”
“这个时候就算有人.贩.子,也是贩青壮年吧,谁家贩孩子啊,而且家长随时可以去探望的!”
年轻人拉着于叔就跑,“先跟我走,去听听爱心水车那边怎么说。”
“等会儿,崔你等会儿,年龄限制呢?两三岁的要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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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月10日
苏羽拿着大喇叭,这几天喊得嗓子都在冒火,“谁家孩子两三岁?叫什么名?好,进学前班。”
“你家孩子没断奶?他妈以前做什么工作的?现在农场就要10个学前班老师,他妈要能行,就报名,不行名额就给别人了。”
“发给大家的入学通知书,大家自己拿着,自己收拾好行李去农场报道啊,入学通知书别丢了,农场只认纸不认人。”
“年龄限制12岁以下。”
有人推着自己孩子挤上前,“我家孩子刚满13岁,行吗?”
苏羽扬首看了他一眼。
没穿棉服,身上的衣服用单衣叠起来,里里外外套了快十件,最外面是个夹克单衫,磨损的厉害,粗糙的双手用布条包住,里面隐隐渗出点儿血。
他孩子倒是穿了件宽大的羊毛马甲,末世前的小孩发育早,已经快一米六了,只是小孩面黄肌瘦的,脸上没一点血色。
“我孩子多年的支气管炎,天太冷了他不行。”男人面带祈求地看着他。
苏羽把喇叭关了,脸上带点不耐烦,“周岁虚岁啊,农场收人按周岁算,你别给我把年龄都弄乱了。”
男人有些着急,“周……”
“周你大爷!”不上道。
苏羽骂了句,一把将孩子捞过来,在入学通知书上唰唰写字,“名字?”
“林汀。”
“性别,男,年龄,12。”苏羽嘟囔着,手下飞速运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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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月12日
北方多个据点暴雪,难民们死伤无数。
收音机,无线电台,所有能发出信号的装置都在提醒南方城市注意防范。
卫景蹲在海边一块石头上,胳膊支着膝盖,贱兮兮地挑逗,“你们老板也没你说的那么好啊,这么冷的天还让你出任务。人鱼也怕冷的吧。”
“我自己要出来的。”邹洋甩上岸一个包裹,面色疏离道,“赔你的药都在这了,希望以后别再干扰我工作。”
“哦?”卫景拉长音调,“那你是特意来给我送药的?”
邹洋没好气瞥了他一眼,“当然不是,学校缺高低床,我多捞一些,精铁工厂就能少做一些。”
卫景摸着下巴,嘻嘻笑起来。
真好套话。
明明一副乖学生的样子,却总是装得冷淡疏离,也不知是跟谁学的。
“那就让他们做呗,不让工厂做,难道他们还有别的活儿?”卫景继续套话。
小冷淡邹洋没回话,忽然向卫景身后扫了一眼,随即他一个翻跃,匿到水下消失。
卫景站起,转身,看到大冷淡迈着长腿朝他走来。
他微蹙了下眉。
这么冷的天,徐衍只穿着一件长款修身风衣,衣襟被风吹开,露出里面笔挺的西装。
他双手插在兜里,目光在海面的水花上停留一瞬,复又看向卫景。
卫景笑了声,把书包背在身后,“怎么?上次是送小纸条,这次呢?”
“送你一个社长。”徐衍回以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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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月13日
农场发布暴雪预警。
购买了棉花房子的人,陆续搬进新家。
市集前的广场上围了一群妇女。
周老太太裹着羽绒服,戴着绒球小帽挤进去。
“以前我们做酸菜,那是整颗白菜放进缸里的,咱们这白菜太大了,只能一片片放。叶子啊,大概就晾到我手里这种软硬度就行。”
“菜放进缸里,一定要使劲压,压瓷实了,然后浇上开水。”
林雪站在人群中间,拿着一片白菜叶子给大家讲解。
她家来自东北,从太姥姥手里学的做酸菜的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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