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年在地里干活的黎老头别的不说什么,一把子力气是不小,气急了声音自然也不小,他这一声吼得立马将附近所有人的目光都给集中了过来,齐刷刷地盯着他们两人。
隔壁摊位卖面的手上还攥着围布的一角,这一幕自然被所有人看到了,不论是在米线摊位上等着吃米线的客人,还是附近摊位的老板、客人。
在这安静的时刻,白秀荷盯着那个位置莫名移动了不少的罐子,奇怪地说:“装废炭的罐子我是放在靠近手推车这边的啊,怎么跑过去了?”
她是真的没有搞明白自家的罐子怎么长腿挪过去了那么多,倒是其他人听了她的话心思一转,看着旁边那面摊老板慌慌张张的模样,一下就猜到了是怎么回事,并在心里默默地想米线摊位的老板娘真人不露相,一句话更加落实了隔壁面摊老板想要点火的意图。
隔壁卖面条的这时候慌了,他知道米线摊位那边有县衙的关系,老板的亲弟弟是县衙的捕快,要是他们咬定了说他要纵火,再结合旁人的证词,他怕是要被打板子甚至被送进大牢里关上几天。
有的人越是慌张就越冷静,很可惜这位面摊老板并不是那样的,他将手上攥着的围布丢开,冲黎老头喊道:“你捏着我的手往我手里塞这个布做什么,油腻腻的怪恶心,我一会儿还得做面条,要是我的客人吃坏了肚子你这个老头子赔得起吗?”
“我哪有往你手上塞布,分明是你想要把布放进罐子里点燃!”黎老头被这倒打一耙的话给惊到了,眼睛瞬间瞪大,气势汹汹地骂回去。
分明就是他想要点火,他还打算把围布上的竹竿推到,好让吃米线的客人被烧到!
可是这些话黎老头不能说出来,因为那些都是黎明瑾梦里梦到的,这会儿并没有发生。
“有理不在声高,你吼那么大声就是心虚了!”隔壁卖面的说完这句话仿佛有了底气,他让黎老头放开他,还说黎老头肯定是和别人串通好了故意要害他。
听着卖面的在那边颠倒黑白,经常来吃米线的客人其中一个朗声问道:“那人家老板娘放废炭的罐子怎么会无缘无故移过去?”
因为经常过来吃,天天看自然会有些眼熟,他们对米线摊位上有哪些东西、平时都放在什么地方有些印象,隐约记得白秀荷都是把罐子临着手推车放。
第一个人提了出来,剩下的人也跟着七嘴八舌地说,而且他们看向那个神情慌乱的面摊老板都有些不善,他们还在米线摊位上,这人点火烧米线摊位是不是想害他们。
卖面的见别人都帮着白志文他们,心里更慌了,立马换了个说辞:“我刚才就是看着这围布要飘进罐子里,才想着伸手帮忙弄开一下,一片好心被当成驴肝肺,我、我咋就这么冤枉啊!”
这话说得简直就是把在场的众人都当成傻瓜了,刚才你还说围布是人老头硬塞你手上的,转头又变成了你主动把围布拿起来,就是为了防止围布着火,开什么玩笑?
大家有眼睛,也有脑子,就刚才黎老头抓住他时的那个动作,以及他在所有人眼中心虚的神态,已经足以说明真实的情况到底是什么样了。
这时候,黎成石正在人群最外面站着,刚才他听了同僚的转述就一直挂念着家里,等到手上的事处理完了,他赶紧同知县大人说了一声打算到大哥的摊位上问问家里有没有事,恰巧碰上了这边闹出动静。
黎成石在外围看了一小会儿没有说话,他现在心里已经有了一个猜测,家里应该没出事,出事是米线摊位,瑾哥儿做了关于米线摊位的梦,所以他爹才急急忙忙地要赶过来。
不然就为了可以让大哥他们明天带过来的薄夹袄,他娘不至于专程让他爹多跑一趟县城,还恰巧抓到了有人想要烧了米线摊位。
大概猜到了怎么回事后,黎成石就不着急了,他藏在人群后看着那个卖面的胡乱说话,反正瑾哥儿梦里的坏事没有发生,这会儿不论卖面的认不认他刚才做的事,对他们家的摊位都不会有什么影响。
相反如果他站出去了,可能确实能够唬得那个卖面的把实情说出来,但是更有可能在大家心中留下一个米线摊位仗势欺人的印象,甚至进一步怀疑那个卖面的是被吓到了被迫承认。
黎成志这会儿没有看到人群最外围的黎成石,不过他的想法同黎成石有些共通之处。
刚才他爹确实抓住了卖面的手,那一刻卖面的手里确实捏着自家的围布,好像是想要往罐子里塞。
但是大家看到的也就只有这一幕,他前面的动作和后面的心思都没有人看到、知道,如果非要抓着这一点不放,很难说个子丑寅卯出来,这时候正是大家肚子饿了想吃午饭的高峰,与其把时间浪费在纠结这件事上面,不如多做两笔生意。
这样想着,黎成志组织了一下语言安抚了自家老爹,再同围过来看热闹说了几句,然后让媳妇和堂妹继续做米线招唿客人。
黎成志的话说得比较有意思,先是说自家老爹或许看错了,人卖面的就是想要帮他们把围布给卷起来不掉进罐子,然后又说自家媳妇粗心,把罐子给放在了围布下面,最后多谢卖面的帮忙。
表面上他是在感谢卖面的,实际上他这话是在提醒大家,稍微一琢磨就能品出来一些道道,黎老头看没看错暂且不提,白秀荷应该不至于煳涂到把还有烧着炭的罐子往布料下面放,因此大部分人看向卖面的眼神都有了些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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