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孙志行,因曾经和曾三娘交往过密,暂时还不能走,锦衣卫需要他配合,再多回想些细节,最好从认识的那一刻开始,有用的没用的,能想起来的,全部记录下来,用以协助之后的调查工作。
凶手唐飞瀚,自然要带上镣铐,押往诏狱。
他佝偻着身子,看起来很消沉,再没有往日才子的意气风发,每一步都走得很沉重,每一步至少要回三次头,所有人都知道他在等待着什么。
可穆安从始至终没有回头,没有看他。
不管以前感情多好,不管曾互相扶持,走过了多难多长的岁月,唐飞瀚做的这些事,他不会认可,也不会原谅。
“哗啦啦……哗啦啦……”
铁链声音一点点远去,最后消失,穆安闭着眼,长长叹了口气。
他转过身,对叶白汀长长一揖:“多谢。”
叶白汀知道穆安在谢什么,谢真相没有被掩埋,谢死者冤屈得以申诉,谢犯了错就该接受惩罚,谢人心总有公正,天理总会昭彰。
谢方才堂前,他说的所有话。
方才那些话,叶白汀是说给唐飞瀚听,也是说给穆安,这个年轻人聪慧灵透,自己已经想明白了,就不用他再多赘言。
叶白汀浅浅颌首:“生于世间,长于红尘,你当记住,自己最珍贵。以后的路还很长,好好走吧。”
“嗯。”
穆安眸底蓄起湿意,又是长长一揖,才转身出去。
大门开阔,阳光落在他肩头,展在他脚下,在他身后留下长长影子,他的脚步从缓慢沉重,变得越来越坚定,背影也越来越潇洒。
“他现在肯定有一点难过,但以后会好的。”
叶白汀目送他离开,希望他能走出来,以后的路越来越好。
仇疑青看着小仵作的眼神,想起之前他在堂上说过的话,很有力量,发人深省。可如果不是经历过类似苦痛,不是曾经自己挣扎着,辛苦的走过来,怎会有这么深的共情?
是否在往昔,漫长的岁月时光里,小仵作也有令人难过的童年,是否曾经孤立无援,无人替他遮风挡雨,只能顾自忍耐,是否被别人嫌弃笑话,小手小脚打不过别人,满脸是伤……
心脏像被一只大手狠狠攥了一下,失去了往日频率。
仇疑青大手扣住叶白汀后脑,将人按到怀里,紧紧的:“不会有人欺负你了。”
叶白汀有些不明白:“嗯?”
仇疑青吻了吻他发顶,将人箍的更紧:“以后再不会有人,敢欺负你。”
叶白汀正在挣扎,又听到了下一句——
“我不允许。”
熟悉的声音,熟悉的气息,熟悉的怀抱,叶白汀挣不开人,耳根直接红了,这狗男人怎么回事,这么多人看着呢!
其实锦衣卫相当懂事,案子审完了,嫌疑人们该送走的送走,该关押的关押,申百户都亲自盯着孙志行到后面问话了,他们当然是该值守的值守,该处理后续的处理后续,没什么人继续在这戳着,零星有几个,也只是轮班的守卫,还非常懂眼色,指挥使一不对劲,立刻转开了目光,看左看右看前头,看有没有贼子敢光天化日侵扰北镇抚司,就是不敢看指挥使。
开玩笑,他们又不是傻子,这点人情世故还是懂的,以后不想好好做任务,努力升职么!得罪指挥使,什么下场自己心里没数!
叶白汀挣不开人,又不好意思大声吵,再把别人招来,只能认命的把头扎在仇疑青肩窝,仿佛别人看不见他,就不知道丢脸的是谁。
“……好了么?”
“嗯?”
“我说,你够了没有!”叶白汀不敢大声,但磨着牙的情绪,完完整整的表达了出来。
“没够。”
仇疑青声音微哑,双手竟圈的更紧:“永远都不会够。”
叶白汀:……
你能不能选个别的时候骚!
你抬头看看这是什么地方,你北镇抚司的大厅,正厅,最庄严最肃穆的地方,你觉得合适么!
显然仇疑青也觉得不太合适,或者说,他自己无所谓,他不喜欢小仵作害羞的样子被别人看到,克制的抱了一会儿,就松开了。
这个时间其实并不长,只是叶白汀感觉有些丢脸,才度日如年。
“走……我们走吧。”叶白汀率先转身,往后走。
仇疑青这次没领会到,不如以往一样默契:“去哪?”
叶白汀睨了他一眼:“赌注啊,里头那个人欠我一个答案呢,现在应该兑现了!”
哦,青鸟。
仇疑青拉住叶白汀:“再等一等。”
叶白汀冲的比较急,这一拉一个趔趄,好悬摔在这:“你干什么!”
仇疑青当然不可能让他摔,直接把人捞在臂弯:“曾三娘死了。”
“死了也是青鸟的……”叶白汀拍了下脑门,“对啊,死无对证了。”
仇疑青:“可去搜她的家。”
叶白汀挑眉:“你亲自去?”
仇疑青也挑眉:“你不是害羞?”
言下之意,正好给你个平复的时间。
叶白汀当即就反对:“我才不害——”
你才害羞,你全家都害羞!
仇疑青:“嗯?”
叶白汀直觉这眼神有些不对,吞了接下来的话:“……我害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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