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疑青倒是不担心,指节叩在桌面:“贺一鸣,你在刑部当差,当知北镇抚司办案,有特殊辅助手段,与别处不同。”
贺一鸣当即变了脸色:“你的意思是……”
仇疑青也没说话,手指往前一划,两边锦衣卫立刻有了动静,紧接着后面传来细微的,又绝对明显,能让你听得到的声音——
那是板子,是鞭子,是锁链,是所有只有你想不到,没有这里做不到的刑具。
贺一鸣咬了牙:“皇城根里,天子脚下,指挥使要屈打成招不成?”
申姜直到现在,才真的爽了,嗤笑一声:“瞧贺大人这话说的,北镇抚司办案,怎么可能屈打成招,这只是对证据确凿,又嘴硬不认的人犯一点教训,教他开开眼,好好说话……有冤要打,才叫屈,对真凶而言,打算什么,没当场要了他的命,都算仁慈的过分了!”
你这样的哪还有脸叫屈,你就是欠揍,不见棺材不掉泪!
“贺大人想来是不怕这些的,”叶白汀微笑,“上次办户部的案子,堂上对户部尚书用刑的时候,贺大人就在场,不也什么都没说?”
仇疑青顿了下,似被这话提醒了似的,挥手让上来的锦衣卫下去:“换刑房用刀的来吧,贺大人见多识广,怕是瞧不上这点小打小闹。”
贺一鸣:……
板子鞭子铁链子的声音慢慢消失,在后门远处,很远很远的地方,似薄细刀刃划在地上墙上的声音传来,刮的人头皮生疼——
“好啊,我招。”
贺一鸣眯了眼梢,舔了舔唇:“你们说的跟真的似的,我要不配合着点,是显得有些不尊敬,行,人是我害的,都是我害的,行了吧?”
“郁闻章呢,我知道他在家有个老母亲,找人把她控制住了,哄的老人家开心,拿了她的东西,在一个月前,趁着去百佛寺求签的机会,找到郁闻章,要跟他好好聊聊,增加一下感情,别离我那么远,可他冥顽不灵,还是天真的很,觉得一本让人恶心的策论就能把我赶跑,我即是自己过去找他聊的,怎会轻易放弃?”
“我本想劝他乖一点,好好听话,可他不听,我只好拿出老母亲的东西威胁,谁知他宁可舍了自己性命,舍了年迈家人,让人骂不孝,也不愿意听话,直接就跳楼了——”
“哦,不是他自己跳的,得是我推的,不然我那衣襟袢扣,怎么那么巧的落在了那里?”
“啧啧,好好的一个人,说起来挺勇敢,死都不怕不是?可就是轴的很,不愿意听话,其实还不是胆小鬼,怕别人害了他,没谱的事,怕什么呢你说?”
“哦,还有,我想想,”贺一鸣手抄在袖子里,“还有那本策论是不是?我那么讨厌它,怎么就没撕了它,还把它好好扣在一边柜子上呢?”
“我这着急忙慌的,在百佛寺上蹿下跳,匆匆来去间,能祈福,能烧香,能求签,还能顺便杀个人,同一座塔里,五楼那几个还傻乎乎的聚会吃斋饭,丝毫没察觉,我是不是还挺厉害的?”
这话算是拉来众怒,以耿元忠为首,所有人视线都齐齐看了过来,说自己就说自己,踩他们干什么!
但是……人真的是他杀的么?什么样的凶手会这么得瑟,什么都敢往外说?
贺一鸣视线掠过叶白汀,哼了一声:“再就是三个多月前,黄康的死,是吧?行,也是我干的。”
“他这人品行不端,什么脏的臭的都沾,到处问人借钱,别人都能有多远跑多远,偏我想不开,非要同他纠缠。嗯,他也挺想不开的,非要纠缠我,非要问我借钱,我呢,受不了这气,就准备杀了他。”
“那一箱子珠宝黄金是我准备的,才不是什么偶遇,我早早知道耿大人他们要在那里聚宴,也提前把黄康约到了那里,并且自己先准备好一切,拎着箱子过去,布置好现场,一边等着对黄康‘请君入瓮’,一边准备好碰瓷耿大人的酒局,给自己弄个不在场证明……大家都认识,耿大人这波喝酒作耍,看到我了,意思意思也得请一请,加一句‘一起’么,我答应了,当然就有了在酒楼停留的机会。”
“中场休息,借小解的机会,我去了顶楼,赴黄康的约,为了降低他的警惕心,我还提前买了那种你说的那什么……对,阳饼,我的阳饼和银袋子都没丢,就带在身上,顺手拎上来,给了黄康,他酒色财气无一不沾,这种东西自也喜欢,分一块让让我,我也不好拒绝,让他误会生疏可怎么好?”
“我就借着这个时候,以一箱子珠宝财物为饵,诱他去楼顶边缘,轻轻那么一推——”
“之后立刻下楼,继续参加酒局。当时天色已经微暗,既是我提前选好的地方,位置上当然会有便利之处,即便是在闹市,众目睽睽,也得过那么一段时间,大家才会发现尸体,闹到酒楼客人面前。”
“趁着这段时间呢,我就在耿大人酒局玩游戏……海棠糕当然是我专门提醒章佑的,我知道吃了那个阳饼,嘴里多少会残存有颜色,自然要提前准备,怎么让这颜色消失呢,喝酒喝醋都不行,那就只能让它变成另一个颜色了,所有人唇齿都变色了,不就显不出我了?”
“耿大人喜欢什么,我当然不会忘,我还记得很清楚,随章佑出去的时候,我就故意趁着和他嘴架的功夫,暗示了这一点,章佑不愧是心眼多的年轻人,回来就安排上了,房间里所有人,只要玩过游戏,吃过海棠糕,嘴就变了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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