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的酒就很温暖了,入口微冽,有些刺激的辛辣,抿开后觉得这些辛辣都是表面,就像额头上被放了一只温柔的手,轻轻揉了揉,像夏风吹过芍药,阳光明媚,让你从心底觉得温暖,想要拥抱。
这是姐姐的味道,这就是姐姐。
叶白汀此前不认识玉玲珑,不知她是个怎样的人,但他了解姐姐,这个酒的味道,和姐姐的气质很贴合,若愿细品,似能轻触到姐姐柔软的内心,洒脱的人生,照此推测,玉玲珑的那两坛酒,是不是和她本人也很像?
他问叶白芍:“姐姐这坛酒,是从哪里买的?”
“你可别给我喝完了,四年前定制的酒,只剩这一点了!”叶白芍宝贝的把酒坛收起来,“当年我在外地,辗转求酒酒给我做酒,多不容易。”
叶白汀:“苏记酒坊,苏酒酒?”
“你也知道她?”叶白芍笑了,“别看她年纪不大,从小就学着做酒,十三岁时就小有名气了,她长了一双神奇的手,一样的东西,一样的方子,经她手一酿,出来的酒就是不同,可能人多共饮时,差别没那么明显,但你要独酌,或与知己温酒欢谈,就会品到那份不一样。”
叶白汀懂这种感觉,他只这两天接触,就对酒这个字有了别的观感,何况会饮之人?必会沉迷于这个感觉,沉醉于这个味道……
所以苏家酒坊才那么有底气,她们做生意靠的就是手艺,交的就是朋友,没必要玩那些竞争花活。
“姐姐常买她家的酒?”
“她家的酒好,我开门做生意,为何不用?”
“那姐姐肯定见过苏酒酒了?觉得她是一个怎样的人?”
“这就有点不好说了,”叶白芍一边选桌上的食材,一边和弟弟说话,“小姑娘看起来冷冷清清的,人情世故也不怎么懂,但我总觉得她不是不懂,只是不想热切地经营,她的热情似乎都放在酒里了,你饮过她的酒,就会知道她是一个怎样的人……”
“外头人都知道苏家酒坊世代相传,说酒做的最好的,是她已经逝去的祖父,什么都会,随便酿的酒都馋人;酒做的最烈的,是她父亲苏屠,世间没谁酿的酒比他更烈,更辣,最懂怎么醉人;酒做的最普通的,是她师弟杜康,每一坛酒都周正标准,是什么酒就是什么样子,却少了让人记忆的点;但能把酒做的最特别的,就是苏酒酒。”
“她的酒可能很传统,所有人都尝过,可能很新颖,所有人都没喝过,经她的手,新酒最多,取了各种各样的花名,但几乎所有人,懂或不懂,只要饮过她的酒,就会想再试。”
叶白汀:“苏家人关系怎么样?”
叶白芍就笑了:“老的固执,小的不爱说话,最小的徒弟谁的欺负都要挨,左边惹不起,右边哄不住,你觉得能好的了?这人吃饭过日子,牙齿都有咬到舌头的时候,火气上来,哪里温柔得了,你之前气我气的,揍你的时候也不是没有,可我们散了么?”
叶白汀摇头:“没有。”
“所以啊,家人就是家人,骨血相连,心里系着呢,闹别扭也散不了。”叶白芍聪明,猜到这些八竿子打不着的问题,或许和北镇抚司的什么案子有关,可这些并不方便她问,便道,“清酒红人面,财帛动人心,看起来有因有果,世俗惯常,可也有那些特殊之人,脾性就是不一样,阿弟,别人说的话,你当要多过过脑子。”
叶白汀点了点头,笑了:“我知道的,姐姐。”
叶白芍终于选好了食材:“你姐夫昨天让人送来了金华火腿,特别棒,我烹给你尝尝?”
“不了,”案子在前,他没什么时间,就这一会儿,估计申姜新探到的消息又回了北镇抚司,他站起来,“这几日有些忙,我先回去了,姐姐自己要保重身体,莫要累着了。”
叶白芍拍了拍手上的尘:“行,那我晚上叫人送宵夜给你,你和指挥使一起用!”
“晚上?你今天见过指挥使?”
“早上天刚亮那会,我开门,他正好路过,说你这两日辛苦,会了账,请我晚上做两道菜送过去……”
叶白芍冲叶白汀长了眨眼:“我看他那样子,怕是和你姐夫一样,忙起来惯不着家的,你要有想法……可得抓紧哦,面都见不着,怎么培养感情?”
叶白汀:……
其实已经不用培养了,真的,姐姐你只是不知道。
一想到现在瞒的这么严实,回头估计要被姐姐拍后脑勺罚站,他就有些头疼。
“那什么,我先走了,好忙啊好忙!”
“去吧去吧,反正我家阿弟有本事——真顶不住了,需要帮忙,记得回来找姐姐!”
叶白汀:……
匆匆回到北镇抚司,果然,案前又多了一堆卷宗纸条,都是申姜让人送过来的。
结合今天早上看到的量,这人估计也是一晚上没睡。
重新坐回案前,他继续低头整理,分门别类放好排列,看到一些特殊的东西,拿笔誊抄到一边,勾上人物关系,做上特殊标记。
案上的消息卷宗一点点减少,每每将要整理完,就有一批新的过来,怎么也做不完。
不知过去多久,天色暗下去,又是一个夜晚。
申姜和仇疑青都回来了。
叶白汀见申姜眼珠子都快熬红了:“怎么不回去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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