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若是不小心,在参与过程中,发现泄露了点不能被别人知道的东西……”
这话申姜都能替指挥使回答:“那杀人灭口,他俩绝对不会含糊啊!”
叶白汀视线落回白板上,吏部三人的名字:“姚娘子负责寻找猎物,搜罗客源,死者这样的,潘禄这样的,对官位有所求的单独整理出来,不明白操作流程,或者有一些问题操作起来很麻烦,就求助擅长此道的人给主意,比如两位厂公,但最后落实,都得经过吏部——”
“不管中间这银子怎么分,合作怎么来,最后在调派文书上署名,担了最大责任的,还得是这三个,一旦事情有暴露,最担心的不会是前面那些人,他们会更急。”
那在‘解决后续麻烦’这件事上,他们会比所有人都紧迫。
所以现在的问题是……
“到底是谁在这件事上沾了手?郎中方之助,侍郎魏士礼,还是尚书大人江汲洪本人?”
江汲洪权力最大,最后署名的一定得是他,不然过不了,可中间所有流程,都是下面人在跑,上位者哪里记得住那么多人名,基本只看材料合不合规,流程有没有问题,这些合理合规的材料又是谁准备的,谁跑的腿?
仇疑青知他在想什么:“我着人查过,不大好分。”
魏士礼和方之助工作内容有交叉,甚至因竞争关系,二人会互相抢对方手里的活儿,皇商的确定,吏部参与的不多,但樊陌玉的派官转职,包括之前潘禄的升官,他们俩的工作范围都有些微妙,上官江汲洪却似一点都都没插手。
但不管他插没插手,他都是吏部最后一条线,绕不过这个疑点。
只是此人城府极深,锦衣卫行动时间尚短,暂时没查到有力证据。
叶白汀听他说完,又发现一点:“所以潘禄之前还是对我们撒了谎的……他并不是全然不认识吏部的人,过去酒局找机会,他升官之事就是经吏部手办的,他去酒局,可能是为了感谢,又或者,有其它的原因。”
但绝对不是没头没脑,看到有机会就想上去撞,他心里是有想法计划的。
他为什么撒谎?如果只是隐瞒认识这个点,好像没什么必要。
叶白汀看向申姜:“你刚才说,这些所谓的酒局本身,就是官位买卖的交易现场?”
“也不算,”申姜摇头,“这种事肯定不可能当场交易,你给钱我写条,顶多算是拉个线的试探机会,大家坐下来说个话,应个声,眉来眼去一番,最多提提大概想要什么位置,钱够不够,不够的话能用什么填,做到心知肚明,真正的交易,自然得在背后,私底下进行。”
叶白汀沉吟:“那是否能确认,本案中,只有两个死者,再加上一个潘禄,走了这种‘交易’,魏士礼和方之助的官位呢,有没有私下操作的可能?”
魏士礼最近刚刚升官,方之助没竞争过,势头却很足,将来未必不能。
申姜吸了口凉气:“那要照这么说……连吏部人的官位都能是买的,那躲在后面的凶手,操作这一切的,岂不是只有江汲洪了?”
“倒也未必。”
叶白汀侧脸映着烛光,眸底墨色铺开,意味深长:“若他有心,把谁培养成了自己人呢?他身居高位,若是接到这种生意,完全可以发布命令下去,让底下人干,他还能片叶不沾身,真出了事可以推锅……”
“要是出了事,就让底下人自己解决,杀人可以,灭口也可以?”申姜皱了鼻子,“真要是这样,这老头可够坏的!”
叶白汀想了想,还是觉得有点不对:“可本案两个死者,共同点是乌香,似乎并没有泄露官位买卖一事,若如此,吏部根本没必要插一脚,反而增添暴露嫌疑。”
仇疑青却道:“我仔细查过,也询问过厂公,这类交易已经在三个月前收紧,他们非常警惕,非常害怕被发现。”
三个月前……
申姜一对这时间:“岂不是科举舞弊案后?那他们的确应该害怕!咱们能断他一只爪子,就能断第二只!”
“所以这真是三皇子的场子了?”申千户掰着手指头,细思极恐,“不但有科举舞弊,还有吏部买官卖官,有花船,还有隆丰商行,乌香买卖,甚至还有之前八皇子说的那个什么水兵……这么多力量在暗处,积聚到现在,他想干什么,造反么!”
可不就是想造反?
叶白汀仔细看这些路线,其实是相辅相成的,乌香买卖能带来巨款,足够的银子可以买通偏远地区的兵力,甚至可以蓄练私兵,乌香通过隆丰商行各种生意遮掩,越发隐秘,经由水路运到京城,顺着花船欢场往外扩散,寻找搜罗更多猎物,分出三六九等,或是单纯的买卖关系,或收服交易,蛊惑利诱来做自己人,慢慢的,朝堂上自己派别的人就会多起来,更方便行各种事,铺开巨网,如果中间有人反悔或不干了,简单,乌香这东西,不就是用来控制人的?
你不听话,我就让你听话,所有价值榨干了,用不上了,就去死吧,死远点,无声无息,查无此人……
多完美的链条不是?
申姜听着少爷的分析,瞠目结舌,手指戳着白板上的名字:“你说这些人,年轻时过得那么苦,什么险恶局没见识过,干什么非得往火坑里跳?这几个我都查了,在遇到‘大转机’,升官发财之前,已经不像小时候那么苦,有一片自己的小天地了,明明有更稳更平安的路可以走,到底为什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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