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修明决定回去就让顾时搞一个月的厕所卫生。
谢九思的耳尖还保留着一点温热的残迹,他抬眼看向顾修明,问:“你会占筮?”
顾修明停止跟顾时的眼神交锋,端正了态度:“略懂。”
谢九思问:“算出什么了?”
“只看出了您的身份。”
谢九思点了点头。
顾时却有些奇怪。
在极偶尔的情况下,他们也是会遇到走投无路的人找上门来,病急乱投医找他们除妖的。
这个时候,往往都是顾修明通过卜算求助人的情况来确定作乱妖怪的信息,然后由顾时出手去打怪。
之前说过了,顾修明的占筮是一手绝活。
他能通过卜算求助人,直接把人家妖怪的原型、生平、出生地、所在地、作恶缘由等等一系列事情轻而易举的扒个底朝天。
以至于顾时每次去打怪,就像是满级大号拿着攻略屠新手村一样简单。
顾修明的占筮真的很有一手。
怎么到了谢九思这里,就只能看出个原型?
顾时觉得不对劲,但他没吭声,看着顾修明跟谢九思客套了两句,大度的钟山山神就一挥手把他们送回了家。
顾时憋不住话,一回道观就问:“您真没看出来什么?”
“啊不然呢?”顾修明反问,“你跟他只见了一次面,除了一个名字什么都不知道,他那么强,我从你身上算不到他什么,起他的卦也差不多。”
顾修明说完,就直接走进了自己的房间里,把门窗都带上了。
顾时盯着顾修明的房门,眉头皱得死紧。
老头子刚刚说的话他一个标点符号都不信。
至于原因,很简单。
——他没挨打。
顾修明一直很想让顾时继承他的衣钵,也就是占筮的本事。但占筮对数学方面的天赋要求很高,而顾时的理科成绩简直是烂泥糊不上墙。
以至于迄今为止,顾时对顾修明师门一脉相承的占筮本事始终只停留在入门阶段。
最多也就能算个明天天气如何,还经常算错。
虽然顾时对占筮的了解并不高深,但是基础怎么也称得上一句扎实。他知道顾修明的话确实没错,道理是这个道理,但顾修明一定没说实话。
因为搁平时,顾修明一定是一边拿戒尺抽他,一边骂他功课不认真,一边解释的。
不对劲。
有问题,肯定有问题。
但就算有问题,顾时也猜不出来具体。
谁让他在推演占筮这方面实在没天赋呢?
顾时看了顾修明的房门好一会儿,最终还是放弃了敲门深究的打算,掂了掂背上的两捆柴,双手一拢,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他低下头,看着袖子上的泥点,愣住。
草?
爷的松露!
顾修明这时推开窗户,看到愣在院子里的顾时,说道:“今天晚饭你自己解决!”
“哦。”顾时蔫蔫地点头,背着柴火去了伙房。
顾修明看着顾时的背影,偏头看看旁边桌上放着的铜钱,犹豫半晌,一手抓起铜钱,往观中西南方的荒院走去。
顾时收拾好了柴火,做了饭吃完,把留给顾修明的那一份在锅里温着,看了一眼时间,又上钟楼去撞了钟,然后把五个大殿里的香火和灯都灭了,收拾干净关上了门窗。
直到天色黑下来,顾修明也没出现。
顾时回屋睡觉时,旁边房间的灯也没亮。
第二天一早,顾时被手机闹钟吵醒,爬上钟楼撞钟的时候,远远的看到顾修明拎着个大塑料袋,从山下上来了。
顾时一看手机时间。
5:30 AM
天都还没完全亮起来。
“老头子!”他趴在钟楼垛口上朝下喊,“你一大早干嘛去了?!”
“不是你这臭小子天天嚷嚷要吃肉吗!”顾修明拎着塑料袋骂骂咧咧地往伙房走,“你就偷着乐吧!”
顾时瞪圆了眼,无比敷衍的撞了撞钟,“哧溜”一下蹿下了钟楼。
伙房里,顾修明正在拆肉。
他买了两条猪前腿,完整的,冰箱塞不下。
顾时坐在灶台前边打着哈欠烧火:“您昨晚上干什么去了?”
顾修明说:“去干了你干不了的事情。”
“?”顾时想了想,“老年广场舞?”
顾修明手里菜刀寒光烨烨。
顾时飞速闭嘴,往灶台里塞了一捆点燃的干草。
他一块一块的往里加木柴,架好了空隙,听着灶门里“噼噼啪啪”的爆响。
顾时忍了又忍,终于还是没忍住:“怎么突然有肉吃了?”
“哦。”顾修明一刀子把猪蹄拆了,说道,“老夫昨晚上给自己起了一卦。”
顾时愣住,手里的火钳擦在地板上发出“刺啦”一声响。
占筮多多少少能跟“窥天改命”这个大逆不道的词扯上点关系,理所当然的,忌讳多,讲究也多。
通常来讲,占筮者是不会问与自己相关的事情的,误差大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来说,是容易撞进魔障里去。
他小时候跟着顾修明学占筮,最先学的就是“算天卜地沟通阴阳推演万事,切莫探究己身”。
“你、您……”顾时磕磕巴巴,感觉自己仿佛一条搁浅的鱼,一张嘴张了又合合了又涨,却一个字都蹦不出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