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修明用脚想都知道顾时现在嘴上肯定不干不净。
“别骂了,你骂也没人听得懂。”顾修明说着,正准备把顾时往口袋里一揣带去照镜子,就感觉一股森冷的凉意从脚底板一直蹿到了天灵盖。
顾修明一个哆嗦。
如今整个苍梧观的供暖都是谢九思这位山神提供的,除了这位山神本尊之外,还有谁能突破供暖的封锁给别人吹冷风呢?
顾修明转头看向谢九思。
谢九思掀掀眼皮,意思意思看了他一眼,然后将目光重新投向了被他拎着的鸡仔。
顾修明顿悟!
顾修明把拎着的鸡仔放回了谢九思手心里。
顾时并不介意谁带着自己。
他一屁股坐下,唉声叹气。
“这小子想照镜子。”顾修明说道,“镜子在隔壁屋。”
谢九思点点头,跟着顾修明去了旁边的房间。
刚开门,顾时就被迎面而来的风吹了个仰倒,刚顶着风努力爬起来,又打了个喷嚏!
被许久未曾感受过的寒意包围,顾时当场起立,扭头就跌跌撞撞的往谢九思袖子里钻。
谢九思反应过来,给头毛都被风给压平了的顾时立了个结界,顺手拿手指轻轻搓揉了一下顾时的小脑袋。
“没事了。”
顾时顶着根手指,扭头看了一圈视野里比例被放大了十数倍的熟悉走廊和物件,扑腾了两下翅膀,默默坐下了。
情绪低沉。
谢九思勾了勾鸡仔的小翅膀:“镜子。”
顾时一抬头,看到了眼前的镜子。
镜子里的自己毛绒绒的一团,浑身都是柔嫩的鹅黄色,尖喙橘红,眼睛是黑色的。
乍一看还真就是鸡仔!
顾时不甘心,转头扑棱着一只翅膀,指着镜子对谢九思“叽叽”叫。
谢九思理解了一下:“再靠近一点?”
顾时点头如啄米。
谢九思将手伸得更近了些。
顾时看着近在咫尺的鸡仔,神情严肃,秉持着科学严谨的研究精神,高举着翅膀把自己浑身上下能看到的地方看了个遍!
“叽。”
好像不完全是鸡仔啊。
顾时对鸟类知识一窍不懂,但唯独对鸡鸭鹅的小崽崽熟悉得不行。
――毕竟他没少干上后山偷鸡的事。
顾时放下了翅膀。
仔细看看,他身上的毛毛在自然光下泛着一层稀薄的橙红,翅膀完全展开来也比普通鸡仔要宽长许多。
扒拉一下耳朵的部分的毛,倒是跟鸡鸭鹅都差不多,鸟类大抵如此。
顾时看着镜子,重新抖擞起精神,扭头看向顾修明,比划。
“叽叽啾!”
不是鸡!
这个意思有点复杂,顾修明又不懂了。
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
顾时挺着胸说完,就转头对着谢九思“啾啾”起来。
他指着地面。
“?”谢九思看了看地面,“你要下去?”
顾时点头。
谢九思有点舍不得掌心里毛绒绒热乎乎的一团,但还是把顾时放到了地上。
顾修明看着一步一步试探着蹦Q,跌倒了就扑棱着翅膀爬起来,不过一小会儿就滚了一身灰的小鸡崽子,有点怀念:“我刚捡到这臭小子的时候,他也还不会走路呢。”
没想到时隔二十多年,还能再看到这么个画面。顾时可真是越活越回去了,物理意义上的那种。
谢九思对顾修明口中刚捡到顾时的时候来了点兴趣。
“他以前是什么样的?”
顾修明张口就想说您好奇这个干嘛?而后突然意识到眼前这位是顾时的亲爹,于是飞速改口。
“这臭小子刚开始跟现在完全不一样,小小一只,虽然胆子大又聪明,但体质很差,弱不禁风的,一到冬天冷的时候就病倒。”
谢九思闻言,看了看摔了不知道多少跤,顽强的扑腾着翅膀骂骂咧咧继续练习本体行动的顾时。
这皮实劲儿,着实看不出他以前还是个病秧子。
“所以一开始那几年我都带着他去南方沿海过冬,到了六岁,他身体就好多了,正巧也到了该上学的时候,就带着他回苍梧观来了。”
后来顾时这小鬼就一年比一年厉害,到了十岁的时候,就已经可以在苍梧观和B市市中心跑好几个来回都不喘气了。
顾修明也清楚,顾时这么好的体力,在他抽戒尺的时候就完全可以把戒尺夺走,或者是直接跑没影。
但他始终还是保持着大呼小叫的被顾修明撵得上蹿下跳的模样。
这是顾时对他那小小的、微妙的、不知从何开口的爱与安慰。
当谁不懂呢?
顾修明絮絮叨叨地说着以前养顾时的事,说着说着,就忍不住带上了笑意,整个人红光满面的,就仿佛在说什么让他特别高兴的事。
谢九思一边听着,一边跟上了已经连跑带摔滚到了门口的小鸡仔。
“哦对了。”顾修明说着说着,止住了话头。
“?”谢九思偏头看他。
顾修明突然想起了正事:“我来请您帮忙融个雪,好送考察团下山。”
雪昨夜就停了,今日一早,仰头便可见金乌身披万丈霞光翱翔在天际。
今天陪着金乌一起上班的是毕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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