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自己现在情绪有些极端,不能吓到冉喻,于是闭上眼睛深呼吸,试图将负面情绪狠狠压下去。
车子离精神病院越来越近,冉喻心里的不安在一点点扩大。
下了车,娄越要去行政楼完成院长罢免和处罚的最后事宜。他们在护士长和副院长的接待下往前走着,行政楼旁边是一丛茂密的灌木,平时起到划分区域的作用,给此处增添一分幽静,闲杂人等不会拐到这里来。
一行人走到灌木附近时,叶子剧烈地晃动了一阵。
紧接着,一只高约两米,状似人形,浑身长满滑腻鳞片的怪物摇晃着向他们扑了过来。
一瞬间,所有人都大脑空白,僵在原地,完全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实。
那种只在博物馆的影像材料里出现的让人类陷入末世的怪物,张着满口带血的尖牙出现在了主城时代的人类面前。
电光火石之间,冉喻明白了一路上不安的来源。
山野水塘间那一阵阵让精神病患们难以忍受的嘎嘎声 ——那根本就不是野鸭,而是海鬼在啃食人类尸体时发出的愉悦叫声。
第30章
【冉喻致哼哼的第19封信】
致哼哼:
抱歉隔了这么久才给你回信,收到你的上一封信时还是冬天,而我动笔写这封信时已经是夏天了。
在这中间其实我写过一封信,只不过没有寄出去。在写这封信的同时,我将那封写满了遗言的信撕碎烧掉了,连同给爸爸妈妈的信一起。
去年冬天,我突然发起高烧,家里的药吃完了,他们便去药店买药。你知道的,城外的药店很远,还经常断货。我在家里睡了两天,后来药店那位好心的老伯亲自上门给我送了药,告诉我父母在路上出事,被变异野兽吃掉了。
当时的心情很难复述,我觉得自己跟这个世界彻底断了联系,很没意思,就像断了线的风筝一样——你上次跟我说过,城里的孩子可以在空地上放风筝。我问过爸爸妈妈,他们当时还给我做了风筝,说等我进城后可以放,那里的空地不会有危险。
得知那个消息后,我不想吃药,觉得就那样烧下去也好。那时候意识很模糊了,写了封胡言乱语的信给你,我就准备睡过去,去见我爸妈了。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我又想起了风筝,然后我就想着起床把你给我写过的信读一遍再去见爸妈。可是读完之后的晚上,我又不想这么睡过去了。我去吃了退烧药。
后来的半年里,那种断线风筝一样的情绪时常卷土重来,每当那时我就会重读一遍你之前给我讲怎么放风筝的信。读完后我就觉得,线好像连上了一根。
总之,现在一切都过去了。半年来我成功地一个人在这里生存了下来,以前爸妈总说担心我的未来,催着我做题和训练,我还很不耐烦。可现在我知道,那些枯燥疼痛的战斗训练真的可以让我活下来。
我今年已经15岁了,还记得之前跟你说过的我自己做的第一个书架吗?我现在比它高多了,以后还会更高的。这半年来我独自杀掉了很多凶猛的野兽,我觉得自己变得越来越厉害了。你说过的那些城内的危险,我也一定可以应付。
所以别怕,等我以后进了城,我会保护你。
PS:要记得答应过我的事情哦,我好想跟你一起放风筝。
*
海鬼扭动着不太协调的身躯,嘴里鲜红的舌尖嘶嘶吐着气,摇头晃脑地朝娄越扑了过来。
这似乎是个刚被感染不久的海鬼,手掌还有一部分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人类皮肤变为鳞,身上脏兮兮的衬衫被急剧变异的身体撑破,一条条地挂在滑腻的鳞片上。他扑过来的一刹那,娄越迅速闪身,同时飞起一脚踹在他胸口上。
海鬼被踢得向后退了两三步,短短几秒钟的工夫,他身上的人类特征已经消失不见了。
娄越收回的脚在地上蹭出了粘腻的痕迹,他有一点点诧异,因为按照他的力道,这一脚足以把一个那种体型的成年男子踢出四五米远。
护士长和副院长尖叫着后退,娄越拉起冉喻就往行政楼的方向跑去。
他们没跑几步,海鬼便站稳了脚步再次摇晃着扑过来,喉咙间发出赫赫的声音,尖利的爪子一张一合,想要把新鲜的血肉撕碎。娄越从腰间拔出枪,毫不犹豫地朝海鬼的心口开了一枪。
子弹在接触到海鬼滑腻鳞片的瞬间似乎被瓦解了速度,软绵无力地掉在地上,没有对海鬼造成任何伤害。
娄越皱紧了眉头:“子弹对付不了它,快进楼里!我去叫支援!”
话音未落,先他几步跑到行政楼门口的副院长撕心裂肺地惨叫起来。
原来,不知何时,又有一只海鬼潜伏着从灌木丛中钻出来,在门口抓住了副院长,将他当场扑倒,张开大口撕咬起来。
副院长的咽喉被一口咬断,血液喷涌而出。海鬼忙伸出长舌头,贪婪地吸食着鲜血,同时双爪用力,活生生地将副院长的胳膊连同肩膀扯掉,嘴巴张到整个脑袋的二分之一大,将胳膊塞进嘴里,嘎吱嘎吱地咀嚼着。
碎骨和混着肉沫的血不停地从海鬼的大嘴里滑落,副院长还没有完全死掉,只不过喉咙被咬断的他无力再发声,剩余的残破身体和肌肉仍在惊颤着抽搐,像是被摘掉了头还凭借神经反应挣扎的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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