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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刻孟兰因自那往事中挣脱出来,却是又看了一回娄心月,问他:“你说,你是哪一个?”
    又问南芝:“这是谁呢?我们府内怎么……有熊?”
    他说得迟疑,显见还是迷惑。
    南芝气得都笑了:“主人,我刚才说过了,这是娄少主啊!楚莱那位天天给你写信的娄少主!”
    娄心月豪气干云地道:“对!兰因,正是老子我啊!”
    孟兰却问南芝:“你方才说的什么?”又问娄心月:“你怎么会长这样?”
    娄心月倒是理直气壮:“兰因,这是什么话!我一直这样!”
    南芝无奈道:“主人,你和人家都十几年没见了,这形容变化也是自然!”又不是人人都是孟兰因和自己,半点不变地挨这岁月。
    孟兰因却还是没回过神,只道:“那也不能……变成这样吧?”
    羊脂白玉的瓶儿,能因年月变成粗陶的罐子吗?并不能呀!
    孟兰因只记得十几年前娄心月的样子。那时候他虽然说话粗鄙,但好歹还是个英秀的少年人,如今却已经变成了五大三粗的……这么个熊样。
    细看来模样仍旧是好,却又太放浪粗糙了,和他那弟子孟星文相似,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南芝听见,真作哭笑不得:“主人,谁人不曾是少年?谁又能一直不变?”
    她此言是无心,并不知自己如今说这句话,立刻就牵动了孟兰因之心绪。
    一个白色少年的影子,飘进了孟兰因的心头。
    那是当年的林宽,他从少年,长成了青年,然后被风吹散,消失不见。
    孟兰因又昏沉歪倒了,把南芝和娄心月吓一跳。
    娄心月忙上前去扶住他,急向南芝问:“好好地,怎么晕了?”
    南芝慌得也忙仔仔细细检视了一番,才放下心来。
    她长舒一口气:“不是晕了,是又睡着了!”
    “不是吧!睡了十几年,如今才说了几句话?怎地又睡了!这一次莫非又要睡个十几年?”
    娄心月的咆哮声,别说是眼前的南芝或者孟兰因,大概整个孟府的人都听见了。
    说着,他竟还开始猛摇怀内的孟兰因,还掐孟兰因的人中:“兰因!兰因!你醒醒!”
    南芝见娄心月这举止,气得直哆嗦,差点没晕厥过去,立刻就想替孟兰因掐死他:“你混账!娄心月你赶紧给我放开!我杀了你!我今日就要杀了你——”
    她也作咆哮,好在孟兰因被娄心月掐得发疼,又觉吵闹,再度睁开了眼。
    为了躲避南芝杀招,娄心月已将孟兰因松开;此刻见他转醒,忙又转身央告:“兰因我求求你!千万别再说什么天机了!”
    孟兰因这一回,倒是真的醒了。
    这个娄心月,嗓门大,力气也大到出奇,方才用的手劲,像是要在他脸上掐出个洞来。
    可看着这个粗糙人,孟兰因却突然起了兴致。
    想要与他一谈,想知他有何等见解。
    于是孟兰因问他:“你怎知我与人道说那天机?”
    娄心月竟大大方方地道:“南姑娘跟我说的啊!”
    又笑道:“不过,我真没跟那外面的闲人说去,你放心!”
    孟兰因看向南芝,南芝那脸立时红了,忙垂下眼。
    实则南芝心内也恼,若不是这娄心月,从前天天来纠缠盘问,她也不至于心烦妄言,一时不察,竟将此事说了出去。
    孟兰因却也没有出言怪罪,想了一想,又问娄心月道:“你来做什么?”
    娄心月觉得他模样好看,说话也动听,从来也没有和自己说这么多句的,心里便也高兴:“就是来看你,想和你说话!”
    便是在孟兰因眼前,南芝立刻就想骂那你现在看也看了说也说了快滚;可孟兰因竟先道:“我刚好有几句话,想找个人来问,你既然在这里,那我问你就是了。”
    南芝一脸讶异,但孟兰因却是真不在意。
    现在眼前的人,是娄心月也好,是其他人也罢,都无妨,孟兰因如今不过就是想找个与他又或者与林宽不同的世间人,随口问问罢了。
    娄心月见他认真,也肃然对他点头:“你问。”
    孟兰因便问了。
    “若给你一个机会,可以窥见天命,你会看么?”
    “若给你这个机会,你会选择看自己,还是看别人?”
    “若给你机会去看自己,又或众生,但不能道说,你还会不会选择去看?”
    还有一句“若说出口来,不过是些渺茫的希望,能救另一个人,你是说,还是不说”,但看娄心月已是一脸苦状,孟兰因便也不先问了。
    娄心月掰着手指想了一会,又挠头:“等会?兰因你那最前头一句,问的是什么来着?”
    问完,他觉孟兰因看自己的眼神,竟好似冷了一些。
    而娄心月那面上也有些不好意思了:“我这人,脑子不好使,你问这么快,我听了后头就忘了前头!我看还是算了吧?你就是天天琢磨这个,才成日地睡着不动……世间这么多有趣的事儿你不享受,老想着那些虚头巴脑的狗屁天机天命的,快别想了!咱们好好过日子不行吗!”
    南芝听到这话,急怒攻心,也不管娄心月来自何处什么身份了,戳着他脑门便骂:“谁和你咱们?滚!给我立刻滚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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