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爱卿此言差矣。先帝在时,最希望的便是晴昭公主终身有靠。若是先帝知道朕为了成全孝礼,而不顾晴昭公主终身,只怕才是最大的不孝。”梁宇那边哭得声泪俱下,顾修的神情倒是变也未变,就由着他哭:“朕一早便知爱卿会如此说。所以朕决定自今日起六年之内,不娶亲,不纳妃,替公主守孝,梁卿以为如何?”
“陛下,就算如此,那这赐婚之事也不可儿戏啊!这满朝上下,何有与公主殿下匹配的良配呢?”梁宇向前膝行两步,他并不是孙庭钊那样道貌岸然的言官,他心里想的当真是顾氏皇族的荣辱:“陛下,您请务必三思啊。”
“朕原本想等议亲之事定下来后再昭告天下的,今日梁爱卿既然发问,那朕便索性当着众卿的面与晴昭公主赐婚。”顾修身形向后微微靠向椅背,毫无征兆的说道:“翰林院总修撰卓袇,含章素质,冰潔渊清,可为公主良配。着请礼部与钦天监同策吉日,备办嘉礼。”
百官闻言,皆是一愣。
一些历经前朝的官员们都感叹着缘分奇妙,一桩姻缘兜兜转转了□□年,竟然真得了成全。
立在文官其列的卓袇一时间犹如五雷聚顶,整个人像被天雷劈焦了似的愣在了原地。
身边的同僚用胳膊肘捅了他好几次,他这才原地跪下,老半天才说出一句:“谢...谢主隆恩...”
已迩朝罢,跪了一个早朝忘记起身的卓袇被同僚拽了起来,众人簇拥着他道着恭喜。他却恍然失神的往前走,谁的话也听不见。
到了宣政殿跟前,这人连门槛也不知道迈一步,直接就那么摔了下去,若不是因为身边的人多,估计就该从御阶上滚下去了。
时过正午,宣政殿冬暖阁会见臣子的上厅里。
苏澈捻着下巴上稀疏的髯须,煞有介事的与昏迷不醒的卓袇搭脉。
另外一旁,顾修与韩墨初肩并肩的抱着肩膀,顾攸站在顾修左侧,一只胳膊搭在顾修的肩头上,满脸忧心的问道:“七弟啊,你说你选的这人到底行不行啊?先前在长姐的公主府外头没日没夜的站了一个多月。现下你说给他赐婚帮他一把,他连宣政殿都没走出去就昏过去了,小半个时辰还没醒。就这身子骨儿,能陪得了长姐白头偕老么?”
“别的事情朕不知道,朕只知道,他是当真喜欢长姐的。”
那边苏澈诊完了脉息,从随身的药箱里抽出一根长针来,捻指扎到了卓袇的虎口上。歪在小榻上的卓袇,立马胸腔起伏,呛咳着张开了眼睛。
苏澈见他醒了,拿起了事先准备好的小痰盂,拍了拍卓袇的后背:“来来来,把气喘匀,把痰吐了。”
卓袇当下还不知身处何地,本能的接着那个小痰盂将闷在喉头的浓痰都吐了出来。
“啧啧啧,没事儿了没事儿了。”苏澈将那些秽物交给了身旁的小太监,又接了另一个小太监递过来擦手的软巾:“就是大惊大喜,痰迷心窍,休息片刻就没事了。”
这边厢,韩墨初送苏澈出宣政殿。
那边顾攸一屁股坐在了刚刚转醒的卓袇身边,将那正准备下地给顾修行礼磕头的卓袇结结实实的又按回了床上:“既然我七弟选了你,那成婚之后本王和陛下私下里就要叫你一声大姐夫了。大姐夫,你好些了么?”
“臣...臣不敢当...”刚醒来的卓袇口干舌燥,可同着这两个贵人又敢发作,只能愣愣的回话:“臣好多了,好多了。”
“你不敢?”顾修那张本就严肃的脸瞬间就板了起来:“是你当初要辞官求娶公主的,你如今说不敢当,难不成朕今日赐婚,你倒是反悔了?”
“不,微臣不是反悔,微臣只是...”卓袇清俊的面容上挂着相当壮观的局促,本也是能言善辩的人,而今面对着顾修与顾攸,竟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从来没有想过顾修会这么答应下来,更没有想过顾修会当众赐婚。
“不是反悔,那你还有什么不敢当的?”顾攸又按着卓袇的肩膀,高傲的朝卓袇仰着头:“你那时每日去长姐的公主府门外站着,你预备着站到什么时候才要与长姐说实话?”
“宁王殿下,微臣只是不想逼迫公主,所以不敢贸然上前,不想还是唐突了。”
“逼迫?”顾攸的手重重的在卓袇的肩头上拍了两下:“你觉得整个大周上下,谁敢逼迫我长姐?实话告诉你吧,你的心思陛下已经告诉长姐知道了。今日赐婚,是长姐私下里点了头的。虽说呢,是为了养育珹王世子的权宜之计,不过长姐也似乎不那么讨厌你。”
卓袇脸上的不可思议立马看起来比方才的局促还壮观,他忙不迭的挣脱了顾攸的手,跪在地上,郑重其事的与顾修磕了三个响头:“微臣多谢陛下成全,多谢陛下成全。”
顾修也没低眉看他,也没准人平身,就只负手立而立,声音森冷道:“行了,长姐若不点头,朕是不会同意的。”
“对,一切都是长姐的成全。”顾攸起身,很自然的和顾修勾肩搭背,云淡风轻的挑着眉峰:“不过,若是大婚之后你胆敢欺辱怠慢我长姐...”顾攸冷冰冰的拖了个长音:“本王和陛下就一人拿一把刀,亲手剐碎了你。”
“微臣能得公主为妻,今生今世,绝不辜负!”顾攸嘴里的狠话并没有让卓袇感到退缩和害怕,因为他心里知道,他不会辜负顾锦,他会好好把握这个来之不易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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