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攸咬着一颗蒸饺,摇摇头,不说话。
“三个?”金氏竖起三根手指。
顾攸摇头不答。
“那是五个?”
“不是。”顾攸在喝粥间隙,抽空应道。
“啊?难不成你七弟他十个都要了?”金氏单手垂掌,笑得满面春风:“哎呀,我儿可真有本事啊!”
“母妃您就别想了。”顾攸绷着一张脸, 脑海闪烁着挥之不去的场景,紧忙又给自己灌了两口粥,撇撇嘴道:“我七弟他一个也没要!”
“什么?!”金氏宛如晴天霹雳一般颓然落座,双手摊平颤抖:“完了完了完了,我儿这是病了呀!平日给你七弟诊治的太医呢!怎么出了这么大的事儿也不知回话呢!”
“不是不是!”顾攸狠狠地摇了摇头:“哎呀,母妃反正您别管了!我七弟他早就有心上人了!”
“心上人?谁啊?”金氏憋回了即将滚落的眼泪:“这孩子有了心上人怎么也不知道说一声呢?”
“就在宫里,母妃您见过的!”
“宫里的女子啊?难道是吴姑姑啊?”金氏一本正经的问道。
“噗。”顾攸一口肉粥险些喷了出去, 皱着眉头抖着手:“母妃您想哪儿去了!那吴姑姑都多大年纪了!怎么可能是吴姑姑!!”
“你七弟自幼没有生母,喜欢年长一点的女子也很正常嘛!”金氏说着掐算起了手指头:“也不知那吴姑姑与本宫谁年长些啊…”
“母妃啊!我七弟的心上人就不能是男子么?!”顾攸哭笑不得的扶着额头:“宫里的!我七弟身边的男子!您想想是谁!”
“那个叫元宝的小太监?”金氏低眉啧啧道:“丑是丑了点儿, 不过应当也挺贴心的吧。”
“母妃, 我七弟他是个正常男人, 怎么可能瞧得上个小太监?”
“不是他能是谁?你七弟身边哪儿还有什么能伺候人的男子啊?他每日忙得脚不沾地,身边统共就那么几个人,还有谁是本宫不知道的?”
“我七弟身边的男子!就是那位韩太傅啊!”顾攸直接撂了实话。
“你这孩子,怎好这样胡乱编排人呢!那韩太傅是你七弟的左膀右臂,你怎可将他划到服侍天子的弄臣之列?”
“不是弄臣,是我七弟的心上人。七弟待他就如我待柔儿是一样的。我七弟这些年与他形影不离,同进同出,还把毓诚也归到了他的名下,母妃难道还看不出来他的心思么?”顾攸托着腮帮叹了口气,其实如果不是今日清早他亲眼看见,他也想不到这一层上。
毕竟他七弟同韩太傅从来都是一心扑在朝政上,何曾有过什么风花雪月,他七弟也更不曾在人前显露过他对这人有半分偏爱。
更重要的是,韩太傅那一身磊落光明,高风峻节的风骨,哪儿像他父皇当年身边那个妖妖俏俏的南曦公子?
“你七弟心里有韩太傅,韩太傅心里可有你七弟?修儿这孩子心思也重,又不爱说话,可别光把人装在心里什么都不知道。”
知子莫若母,丽妃金氏这话若是早说几年,当真是一语中的。
“韩太傅心里自然也有我七弟了,如若不然他怎会那般费尽心力,出生入死的辅佐我七弟?还同他一起在宫中住了那么多年?”顾攸小声说道:“而且他都同我七弟睡在一起了。”
“睡在一起?什么睡在一起。”金氏骇然不解。
“我父皇怕黑!我亚父每天都跟他睡在一起!不然他会吓哭的!”吃饱喝足的小团子直接开口给了丽妃母子一记猛药。
“诚儿,你告诉祖母,你父皇和你亚父是不是老早老早就一直睡在一起了?”
“是啊!他们有时候还一起拍诚儿睡呢!”小团子十分笃定的点点头。
金氏沉默片刻,忽而拍案而起:“攸儿你先别吃了,赶快派人去把本宫当年聘柔儿的单子取找出来,再去公主府里接你长姐,本宫今日有大事同她们商量!”
***
初冬,零星的雪花飘飘荡荡。
宣政殿的暖阁里,小团子顾毓诚挤坐在两个爹爹中间,在亚父韩墨初的指导下提笔作画。
前些日子,一队来京中贩驼皮的大食商团送了鸿胪寺正卿一套足有三十六种正偏杂色的上等颜料。
正卿不敢收礼,便借花献佛将这一箱来之不易的新奇颜料送给了宫里的小皇子顾毓诚。
凡是这样的新鲜玩意儿,小孩子总能有几日喜欢。
自打那盒颜料开封,小团子便每天缠着韩墨初教他作画。
“诚儿,画山峦时笔锋要侧一点,浓淡才能相宜。”韩墨初悬腕提笔,随手便勾勒出一道写意的山峦。
“嗯!”小团子重重的点了点头,一手扶着自己的腕子照着韩墨初示范的笔锋连贯起来:“亚父我画好了。”
“诚儿画得真好,再给亚父画一张别的。”韩墨初说着给小团子管了一张新纸,同时注意到了不知什么时候也开始作画的顾修。:“陛下,您在画什么呢?”
顾修放下笔,将自己辛辛苦苦绘制的大作展示了出来。
顾修纸上画的是黄澄澄,圆溜溜的一个平面,鲜艳的黄色上还涂了几笔毫无章法的黑色花纹。
韩墨初盯着那一滩黄黑色的浓墨看了许久,终于想出了一句夸赞:“额…陛下您这个鸡蛋饼画得真传神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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