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修与韩墨初这对君臣哪怕过得再忙,日常也总要亲自陪着这个小太子玩耍。
多宝阁下方摆着书桌, 书桌上堆放着几本功课和几卷有趣的孤本,笔墨纸砚都是丽太妃着专人从选石料开始定制而成的, 连笔架都做成了小儿会喜欢小猫小狗的样子。
书桌后方, 小太子顾毓诚抱着肩膀撅嘴看着天边的一侧。
桌案对面, 坐着他一君一臣两个爹爹。
君王顾修先是拿出了一只花花绿绿的手偶,套在手上给小家伙比划了两下,又把布偶放在了小家伙能唾手可得的位置上。
小团子斜了一眼桌上的布偶,继续鼓起腮帮看向远处。
韩太傅见状摇了摇头,又在桌面上摆上了一只木马,木马身上有个制动的小机关,只要轻轻拉扯小马就能自动在桌面上行走起来。
小马一动,小毓诚果然被吸引了目光,眼巴巴的看着小马停了下来,刚想伸手去拿,又忽然忍了下来,继续噘嘴偏头看着一旁赌气:“哼!父皇和亚父最坏了!昨日明明有那么好玩的地方都不带我去!我再也不要理父皇和亚父了。”
“诚儿,昨夜是你自己说要早睡,亚父才不曾叫你的。如何能说是亚父和父皇食言呢?”
“反正我不管,我就是不同亚父和父皇说话了。”得理不饶人的小家伙气呼呼的抱着肩膀,倔犟的样子同顾修小时候简直一模一样。
顾修见状与韩墨初对视一眼,又拿出了一对小猴子。
那对小猴子乃是磁石做的,架在特质的金属竿上便能自己翻着跟头向上攀爬。
这件玩具的吸引力对于毓诚这个年岁的小不点来说几乎是难以招架的。
小毓诚擦擦嘴角几乎要溢出的口水,还是别别扭扭的转过头去:“哼,若是带着诚儿一起去了,诚儿就能自己挑了。”
父子三人这一来一回,像极了一种讨价还价的交易。
就只是这场交易之间,充满了两个父亲对这个孩子的宠溺与宽容。
韩墨初见小家伙的火气平了不少,煞有介事的板起脸来咳了两声:“罢了罢了,既然这些东西诚儿都不要,那就都送去宁王殿下府上了。今日诚儿也不必出宫去太妃娘娘的花园子里同兄弟们放大船了,一会儿臣就给小殿下再留两篇功课,小殿下就在宫里用功就是了。”
“啊!我不要!”小毓诚忍不住终于破功,立马从书桌后面站了起来跑到对面的两个爹爹中间,一手拽着一条袖子来回摇晃:“不嘛,诚儿要去玩的!要去玩的!”
顾修双臂用力,将这个半大的小团子抱在了臂弯处:“好了,再闹就真的来不及了。回头祖母接你的车驾就来了,朕看你怎么办。”
小团子得意忘形的抱着顾修的脖子,伸手够着桌子:“亚父,猴子给我拿着。”
韩墨初温柔的嘴角上扬,收拾了桌上堆放的一堆玩物跟在父子二人身边:“小殿下当真和陛下一样,越大越淘得没了边际。可见是功课留得太少了。”
***
中秋过后不久,天气彻底冷将下来。
扶桑和高丽两国又派了两队使臣相携入京,带着诚意满满的礼物试图要与大周商谈有关这几处边境税务的问题。
鸿胪寺里的官员上上下下都跟着吃了些上头默许的红利,看得六部同僚无不眼馋心热。
秋日里由父子三人合力制作的巨舰模型及图纸被送到了临江水师的造船师手中,工部负责督导的官员每隔两天就要从临江水师营房与京中跑上一个往返,将造船的情形实时传回给身在汴京的韩墨初。
就在此时,一向身强体壮的尚宫吴氏突然病倒,起先也不过是头晕乏力还尚且能够挣扎支持,后来干脆一头栽倒人事不省,把跟随服侍的小宫人都吓坏了,连忙手忙脚乱的去通报皇帝传唤太医。
顾修从前朝归来时,只见从来都是干脆利落雷厉风行的老嬷嬷面色苍白,双眼紧闭,愈发连气息都弱了下来。
提起这位尚宫吴氏,可是宫中唯一一位能同时伺候宫中三位主子饮食起居的老嬷嬷,也是太妃金氏唯一放心的老嬷嬷。
这么多年兢兢业业,起早贪黑,任劳任怨,足是拿顾修当了亲儿子拿毓诚当了亲孙子。
顾修也历来不曾将她当做寻常奴仆,言辞之间也多用敬语。
现如今她一病不起,君王也自然忧心,宫中也自然把这事当做了正经大事来办。
宫中凡有疑难杂症出没的地方,必然会有看神医苏常如的身影。
自打去年苏澈的胡子被毓诚剃干净后,他就仿佛连命根子都被吃了一样,一举从老神医变成了个嘴上没毛的小白脸。
吴氏的病床跟前,苏澈扶着自己光秃秃的下巴煞有介事的做出捻须之状,这副故弄玄虚的样子,当真看得韩墨初很想抽他两个巴掌,若不是指望着他能早些给个诊断,韩墨初早就把这厮拎出去了。
“素日里吴姑姑身边的都有谁啊?”苏神医在万众期待之下终于开口问话了。
“回苏先生,是我。”旁边一个正在抹眼泪的小丫头抽抽噎噎的往前迈了一步说道。
“吴姑姑这几日的饮食如何,可吃了什么不该吃的?”
“吴姑姑一向忙碌,用膳也不应时,多数时候是同咱们这些人一齐吃宫人小厨房里做的。有时她伺候完了主子们用膳之后剩下的粥水汤水她也会凑合着吃上一口。这些东西不是与我们一起吃的,就是同姑姑亲自动手做的,想来也是无妨。”小宫女抬起头努力回忆着:“对了,还有一盒丸药,是姑姑生辰时太妃娘娘特别赏给姑姑补身提神的,吴姑姑每日睡前都会吃上一颗,转日果然觉得精神好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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