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授却和蔼地笑了,眼角的细纹让他看起来更有成熟男人的魅力:“这就是我今天在这里和大家分享这段经历的理由。那一刻我才真正明白,不管什么科属,我首先是人类,永远不可能和真正的野兽成为同类。”
礼堂雅雀无声,静得连教授的呼吸,都能透过麦克风听见一二。
下面所有同学聚精会神,甚至一直分心摆弄手机,想着路祈的胡灵予,都不知不觉抬起了头。
“既然人类不可能成为真正的野兽,那么弱肉强食的丛林法则,也永远不会成为人类社会的第一准则。”教授不知不觉,便将话题引到了心理认知上,“因为从我们学会直立行走,懂得使用工具,到今天科技发展,文明进步,靠的从来不是武力,而是大脑,以及由此衍生出的情感,秩序,审美,创造力……”
“兽化觉醒只是让我们又多了一个附加属性。所谓科属的强势,弱势,凶猛,温和,草食,肉食,用这些简单粗暴扁平苍白的标签就想定义一个鲜活的人,这是不现实的。”
有同学忍不住道:“可现在就是这么分的啊……”
教授神情微凛,缓缓摇头:“你是谁,你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你会有一番怎样的成就,不要让别人来告诉你,而是由你来告诉别人。”
后面教授还讲了很多,有鼓舞人心的话语,但更多的反而是稀奇古怪的经历,他不讲道理,只讲趣事,却比那些晓之以理、动之以情的演讲,更打动人。
除了开场,他没有再提更多的科属
问题,甚至有意淡化,可到最后,所有科属都收获了振奋的力量,忍不住想要努力向着未来拼搏。
原定两小时的分享,两个半小时才结束。
礼堂内掌声久久不息。
“难怪放着咱们系的老师不用,特地从校外请,这差距也太大了。”坐在胡灵予后面的两个同学恰好是兽化心理专业的,趁着掌声掩护,交流真实心得。
“别这么说,”另一个还有些本校荣誉感,“而且好像他也是咱们学校出来的。”
“第四大的?”
“听说是。”
“校友啊,难怪这么帅呢。”
“这玩意儿有因果关系吗?”
“真希望我功成名就之后,也能被这么体面地请回来演讲。”
“请回来不难,关键是前面的‘功成名就’……”
后方的叽叽喳喳,胡灵予一句没听见。包括周围的掌声,也都被他不自觉屏蔽了。
低头握着手机,他已经盯着屏幕上的时间看了很久,从七点到八点,又从八点到九点半。
六点五十五,正在礼堂前集合的胡灵予,收到路祈信息:我和彭天举请过假了,今天晚上不去礼堂。
事发突然,胡灵予直觉不妙。
因为不清楚路祈那边情况,他忍住打电话的冲动,也发信息:怎么了?
梅花鹿回得很快:有事。放心。
胡灵予没再问。
手机也从那时起没了动静,一直到现在。
礼堂内的同学们已经纷纷起身,开始散场。
外面天已经完全黑了,夜色深沉,白天化了的积雪在夜晚又上了冻,路上极滑。
胡灵予一出礼堂就摔了个跟头,屁股疼得要命。
有事。
放心。
这两个词就根本不可能放在一块!
梅花鹿并不知道,因为自己的交代不明,学校里已经有一只磨刀霍霍的小狐狸在等他了,并且把屁股摔成八瓣儿的仇也记在了他身上。
但这一次梅花鹿是真的冤枉。
[未知]:[定位]八点见。
没姓名,没号码,也不是他和李倦、黑白平日的秘密联络软件。
就一个地点,一个时间。
然而打开定位,倒是熟悉了——第一次被李倦带去见黑白的荒村。
离第四大不远,路祈提前半小时就到了。
雪已停歇,夜空放晴,一间间覆盖浅浅白雪的破落村屋,在月光下竟然有一种诡异的翻新感,仿佛又住进了人。
路祈没有去找定位的具体房屋,而是站在进村的唯一一条路上,面向村口,不像过来跟人接头,倒像原本就住在这里,等待迎接宾客。
雪后的夜很冷。
梅花鹿不时往手心里哈气。
临近八点时,忽然有人在他后背出声:“怎么站在这里?”
路祈呼吸一滞,来人已离得这样近,他竟然没发现。
然而转过身,梅花鹿脸上只有从容的笑:“等你呗。”
黑白。
男人穿着厚实的深色大衣,刀刻斧凿一样的脸,隐在晦暗不明里。
对方似乎有某种自带阴影的天赋,路祈分神地想,即使夜光这样亮,居然还是看不清黑白的脸。
没再多言,黑白转身,走向不远处的一户空屋。
路祈立刻跟上。
进到屋内,两人被真正的黑暗包围。
黑白第一句便是:“我给你发了定位。”
显然对于路祈没有去指定地点,而是站在村口招摇,男人很有意见。
路祈耸肩:“都不知道谁发的信息,就傻傻去指定地点等,太
危险了。”
“定位在这里,还能是谁?”梅花鹿显而易见的轻视态度,让黑白不悦。
路祈却振振有词:“那可说不准,李倦跑了,谁知道是不是已经被兽控局抓到,供出了我。”似笑非笑看向黑白,“而且自从李倦跑掉,你也失联,我以为你俩一起被逮住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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