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时淮手里翻看着游乐场所的小册子,他对这些玩的并不大感兴趣,随意翻了下掀起眼皮问沈白舟:“你想玩哪个?”
沈白舟脑袋凑在陆时淮跟前,他头上戴着黄色的皮卡丘发箍,上面栓了小铃铛,晃一下脑袋发出叮铃咣当的响声。
暖风吹动他额头上的几绺不听话的卷毛,乱糟糟的,陆时淮伸手跟他抚平。
“去玩跳楼机?”沈白舟听着那边传来滔天的尖叫声,总觉得有些刺激,也许是初生牛犊不怕虎,沈白舟表情兴奋跃跃欲试。
陆时淮用手指点了下册子上面的规定,“有年龄限制,你未满十四岁。”
沈白舟苦恼起来,他想玩一点刺激的,主要是想飞起来,就跟迪加奥特曼一样,沈白舟仰起脑袋问陆时淮:“那玩什么呀?”
……
摩天轮以一种很浪漫的姿态缓慢从地上升至半空,沈白舟小手扒在窗户上俯瞰下面的模样恢宏的建筑,重点是摩天轮慢吞吞地往上爬,跟沈白舟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嘛!
舟舟气馁,想当一下奥特曼怎么这么难呢!
摩天轮逐渐升至最高点,地面则显得渺小如蝼蚁,本来高大宏伟的建筑在此刻细小得宛若一个点,让人有点看不清。
“哥哥!”沈白舟忽地有些兴奋得回头喊他,“你看天上飘了一颗红色气球。”
估计是从哪个小孩手上不小心失散的。
沈白舟见陆时淮没应他,只是眼神没什么情绪的飘向窗外,过了许久才说了一声:“是啊。”
沈白舟被窗外的风景吸引住,眼神亮澄澄往外面盯着,没有注意过陆时淮的情绪跟平常有什么不同,又或者说陆时淮向来会隐藏,难以察觉也实属正常。
下午坐车回家时,沈白舟手里还拿着刚拍完洗好的一沓照片,正在挑选哪几张好看,摇摆不定时凑到陆时淮跟前,将四张照片举在他眼前,“哥哥,你觉得哪张好看?”
陆时淮有些沉默。
沈白舟不理解,明明刚刚还玩得好好的,怎么突然就这样了?他用手在陆时淮面前晃了晃,“怎么了呀?”
“我要走了。”很压抑的一句话终于从他嘴里蹦了出来。
沈白舟眨眨眼睛没当一回事,以为是又要出去办事,他安慰自己,没事!哥哥也就是出去几天而已!
舟舟现在很强了,已经是一位合格乖乖在家等人的小娇妻了!
沈白舟内心反复安慰自己几遍,可嘴上还是忍不住问他:“要出去几天啊,不会又要像上次一周才回来吧?”
陆时淮看着沈白舟亮晶晶眼眸中,含着纠结和不舍,净白的脸蛋上又表露出一副深明大义的模样。
陆时淮沉默了很久。
车内似乎消了声恍若过了一个世纪,在即将行驶到目的地时,终于有人说了话:“我这次……要搬走了。”
……
刚拍好的照片乱糟糟的随意撒落在车上,方才还拿着照片挑选的小孩已经消失不见。
周遭的气氛沉闷,仿佛有一道天墙兜头砸下,要把人压扁一般。
陆时淮阴沉沉地以手覆脸,遮住眼中不该泄露出来的情绪,等又恢复平常神色后,修长如玉的手指将照片一张一张拾起,冰凉的指腹在照片上细细摩挲。
多么不舍。
只能对着照片表达。
沈白舟下午捂在被子里哭了很久,夏天温度本来就高,被子裹在身上更热了,眼泪从眼角淌下浸湿被单,不到一会儿汗水也从额头上,后背冒出来浸湿衣服。
沈白舟呜咽哭着,头发丝都湿哒哒卷成一团,他难受得恍若有人扯着心脏往外拉,整个人抽痛得蜷缩一团闷在被子里。
他抽抽搭搭哭了半天,被热得全身湿透有点受不住一掀被子,慢慢地一边哭一边爬到床头的电风扇跟前,按下按钮,扇叶快速运转带来了凉风。
沈白舟撩起衣服抹了把脸,对着电风扇嚎啕大哭起来,扇叶转动的声音能够遮住一些他的呜咽声,风把他打湿成一团的头发丝吹散了些。
燥热的午夏。
小孩对着转动的电风扇落下眼泪,扇叶呼啦啦吹,眼泪就跟着扇叶哗啦啦流。
沈白舟最近根本不愿再见陆时淮,有一次秋雅敲门说陆时淮来找他,沈白舟躲在自己的房间里说:“不见!不见!我就是不见!”
他也不知道自己哪来那么多气可生,可他就是不想见,不知道小孩子是不是都这样,只要不见就感觉陆时淮不会走一样。
之后的几天,门又敲了敲,房门依旧紧闭。
“是我。”熟悉的声线传到沈白舟耳里让人熟悉得想再次落下泪来。
陆时淮也没想进来,他只是敲一敲想让屋里的小孩知道是他来了。
“我下午两点半离开。”
他在门外停留很久,直到陆琛那边发来消息才离开,沈白舟自始至终没开过门,就连一条缝也没打开过。
时间慢慢流淌,一秒一分,渐渐就成了一小时。
临近两点左右时,车子停在别墅外,所有要带走的东西被整理好一件一件装上车。
太阳在空中悬挂,大地被反复炙烤越发滚烫,陆时淮在车旁边静静等候。
时间快到了,陆琛打下车窗让他上车。
“请稍等一下。”
陆时淮注意到路边一排排种植花卉的花坛上,露出一点点时不时移动的黄色布料,灰暗的眼眸里总算有了点生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