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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年摇摇头,有些遗憾道:“悲嘛,便是令堂无缘得见孙儿呱呱落地了。”
    那人脸色陡然一变,一甩袖子:“胡说八道,你竟敢咒我母亲,要不是看你年纪小,我定饶不了你!”起身便走,走前还掀翻了他的卦筒。
    人群里有与他相熟的人小声嘀咕道:“他母亲是病了许久,他那门亲事还是用来给老人家冲喜的,这小先生一向料事如神,只怕……”众人听在耳中,犹然生出一股敬意。有个排了许久队的中年商人忙坐下,殷切道:“云小先生,给我也算一卦吧。”
    被唤云小先生的少年用白玉般的手背擦了擦嘴角:“不了不了,三卦已满,客人明日再来吧。”
    那人不依不饶:“我可都等了半天了,你行行好,今日必要给我算一算!这样好不好?卦金我出双倍。”说着就从荷包中拿出一锭锃亮的银元宝来。
    自三个月前这少年在天桥摆卦,十断十准,每日慕名而来的不下百人,可恨他说多算就不灵了,每日只肯算三卦。来得晚的,只好等明日了。等的心焦的人不止是他,见商人先开了口,也小声小气的帮起腔来。云小先生将食指竖在唇边,做了个嘘声的动作,待人声静下来,这才笑着开口:“这样吧,我说个谜来,你们要有谁能猜出来,那我就破例为他再占一卦。”
    众人忙道:“请说,请说。”
    云小先生回忆了片刻:“这还是我儿时,授业恩师曾说的,讲的是某朝某代里,有一日天生异像,空中出现了两个太阳,日夜灼烤大地,百姓苦不堪言,为了免于受苦,百姓们想了种种办法,想弄下一个来,你们猜猜,后来如何了?”
    四下俱静,这还是头一回他抛了话出去,无人应答。许久,只听一个炸雷般的声音响起:“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放这等狂言!”
    元景只觉得脑子里嗡的一声,就看坐在旁边,一个壮如狗熊般的黝黑武夫撇开众人,大步而上,一把扯下那少年就往地上掼,少年经不住他的蛮力,落地时下意识用手一撑,只听嘎的一声,纤细的腕骨肉眼可见的红肿起来,武夫揪住他的衣襟就是几耳光,打的他那张白嫩的小脸满是巴掌印:“你算卦就算卦,扯什么天有二日,妖言惑众,是何居心!”
    他说话做事蛮狠霸道,且那少年说的故事也确实有些大不敬,围观的人群虽然心疼,却一时无人敢上前。少年捂着手,疼的额上直冒冷汗,勉强一笑:“我说什么了?不过就是个故事……”话还没说完,脸上又挨了一记,牙齿磕在舌头上,脑袋一歪,唾出一口血沫子。
    元景见那少年看着比自己还小,无端被人毒打,一股当仁不让的侠气顿起,手中瓷碗飞到二人脚下,人也踱步而去:“你不喜欢听,只管走便是,既然知道是天子脚下,还敢胡乱打人!”
    武夫回头一看,又是个俊俏白净的少年,十分不屑:“你替他说话?跟他一伙的?要是不想挨揍就滚到一边去,老子的拳头可不认人。”说着拳头就真举到他面前,元景只看到那只毛烘烘的脏手在眼前一晃,身边便有人一脚踹了过去,武夫闷哼一声,如铁塔般重重倒地,连带那少年也失了重心,一并摔了个人仰马翻,倒下时又碰到了伤手,疼的话也说不出来了。
    元景忙过去扶他:“你怎么样了?”一看他的手骨,已肿如鸽蛋,八成是骨折了,朝旁边看了一眼,见曹如意跟那武夫拆招拆的难解难分,道:“你家住哪?我送你回去吧?”
    云小先生忍痛道:“多谢公子,我栖身在城郊三十里处老庙中。”
    元景遥看了一下,暗忖等他到了那里,怕是也要疼死了,当即道:“我带你去我住的地方吧,先给你治伤。”
    云小先生摇摇头,轻声细语道:“小民不敢。”
    元景奇道:“为什么?我不是坏人。”
    云小先生低着头:“小民福分浅薄,怕劳贵人受累。”
    元景愣怔了一下,低头看了看自己,不知是哪里露了身份。云小先生看出了他心思,轻声又道:“公子面相贵不可言,我既敢自称可断天机,要连这个也看不出,岂不是江湖骗子么。”说话间,曹如意已将那泼皮痛揍了一顿,现飞奔到元景面前:“太……”
    元景出宫建府那日,他就请命跟随,至今也有好几个月了,可一开口还是忘了要改称呼,元景以眼神止住了他的话,他立刻心领神悟地捂住了自己的嘴,连连点头。元景对那少年道:“什么受累不受累的,你要不怕我,就先去我那好了。”
    少年本是跪坐在地上,闻言悄悄行了一礼。元景起身对曹如意道:“去将马车牵来。”自己扶他起来:“对了,你叫什么?”
    少年微微一笑:“我叫云从。”
    第30章 心非
    云从自此便在太子府住了下来。他是民间野大的孩子, 与元景平时接触到的那些人很不同,加之他虽然没读过什么正经书, 但知道的故事却不少,元景很爱跟他聊天。每晚总要找他说说话, 才放他去睡。小柳见这个云小公子跟自己年纪相仿, 模样生的俊俏, 脾气又好, 有点担心这个外头来的小神棍会取代自己在太子身边的地位,平时对着云从总有些忌惮——直到有一天,他见云从给一个小宫女看相,称她面慈心善, 后福无穷时,心念一动, 凑过去道:“云小先生,也给我看看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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