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景抬起头,只见眼前坐着个面容硬朗,神色慵懒的年轻男人,房中暖意融融,浓烈的酒香从他手中的金杯里溢出,他看了元景一眼,带着笑遥敬了一杯酒。在他身边,跪着几个温柔娇媚的少男少女,外间天寒地冻,他们却赤身裸体,只以轻纱遮身。跪在他腿边的是个年纪稍小的少年,生得白嫩可爱,似乎十分得宠,见他金杯空空,忙捧起玉壶,殷切地为他斟酒。
他执杯在手,拍了拍那少年:“去,也敬绰仑队长一杯。”抬首看向绰仑道:“你这次辛苦了,本王叫他陪陪你。”
绰仑与他一样,都是男女通吃的好色之徒,闻言喜不自胜,少年敬酒之时,故意使坏,连人带杯一起揽入怀中,少年没有防备,美酒撒了他一身。那男人“啧”了一声,似嫌他给自己丢脸了,少年畏惧般瑟缩了一下,忙跪在绰仑身下,舔干他手上的美酒。绰仑给他一撩,一双眼睛像带着火一般,几乎要将他身上仅有的轻纱烧尽。听闻那男人笑道:“你们先下去吧。”立刻喜笑颜开地行了个礼,将少年扛在肩头带走了。
其余几人也纷纷退到旁边,元景刚看到这荒唐淫浪的一幕,整个人都傻了,此刻见他朝自己走来,下意识朝后闪躲。那人停在元景身前一丈之处,笑道:“太子殿下远来辛苦,我敬你一杯?”
元景见他没有近身之意,恢复了些许镇静,防备地盯着他道:“你是西魏的六王子冉驰?“
他被困这几日,时时留心这些人的谈话,心中已有些眉目,加之他前几个月被燕帝逼着听了些政事,也不是左耳进右耳出的,略一思索,便猜出了此人的身份。
西魏王生性荒淫,宫中嫔妃多达千人,皇子公主更是多得数之不清。但最得他欢心的皇子,只有两个,一为正宫所生的嫡长子,一个就是这位六王子。其母为西魏王爱妃,荣宠冠绝后宫,西魏王爱屋及乌,对她所生之子也极为纵容,兄弟俩为争夺王位,闹得不可开交。西魏王不胜其烦,于是下旨,以建功多寡定封赏。大王子是出了名的善战之人,冉驰难与之相匹,就在他束手无策之时,他养在大燕的盟友送来一枚金令,一个锦囊妙计,这才让他有了翻身的可能。
冉驰并不否认,一笑道:“太子殿下不如先喝了这杯酒,然后我们慢慢谈。”
元景对他不屑之至,扫了他杯中之酒一眼,半点要接的意思都没有,冷道:“何必如此惺惺作态,你叫人把我绑来,还想叫我当做没事人一样,与你把酒言欢么?”
冉驰脸色微沉:“太子殿下,我敬你一声,可别不识抬举。”手腕一倾,满杯美酒泼到他脸上,他这一发脾气,跪在后头的少男少女,皆浑身发颤的伏在地上,生怕他会注意到自己。
元景被冷酒一泼,深感受辱,脾气反而涌起来了,本还有三分惧意,如今悉数化作不屈的怒火:“那些土匪也是你们的人?”
冉驰冷哼一声,转身回到座上,随手抓起一个少年,丢到脚边,那少年也算训练有方,立刻跪爬在地上,以便他将腿搭在自己背上。只听他懒懒道:“那群蠢货有什么资格做本王子的人?我略施小计,就叫他们以为你们带了大批金银。不过他们若不是先杀进去,令你们损兵折将,我的人也不能这么轻松抓到你。”
元景心中思忖了一番,又道:“那毒也是你下的?还有那枚金令……”
冉驰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太子殿下,你的问题太多了,我把你请过来,不是要叫你来问我问题的,你若真想知道,不如想法子让你父皇把你赎回去,自己慢慢查便是。”
元景听到此处,便知这才入了正题,微微昂起下巴:“怎么个赎法?”
冉驰道:“好说。”挥了挥手,叫人捧出笔墨,送到元景面前:“就请太子殿下手书一封,让燕帝将渠犁一国、山西六州,尽数割让与我们,我自会派人送你回去。”
元景沉默许久,忽拾起砚台,朝他砸过去。冉驰随手拽过地上的少女,挡在自己面前,只听一声惨叫,那方砚台狠狠砸在少女额边,鲜血与黑墨混在一起,地上脏污一片。冉驰面露嫌弃,一脚将她踢到旁边,对那边惨状看也不看,道:“你不写也不要紧,本王这里有的是能为你代笔的,待墨书一定,本王再取下你身上什么物件一并送去,”扫了他一眼,笑道:“一只手如何?”
元景心头一骇,不觉握紧了拳头,暗自提醒自己,不能叫他看出我害怕了,强自怒视回去 :“你只管试试,看看我父皇会不会花这么大的代价赎一个废人回去!”
冉驰看着他片刻,忽而笑道:“太子殿下莫慌,我跟你开玩笑的,这是你们大燕的地界,我怎敢造次?自然是要将你带回西魏,再慢慢炮制。”他打了个响指,自门外走出个铁塔似的力士。冉驰与他以西魏语旁无若人的交谈了一番,他旁边一个少年似乎听得懂他们的话,有些同情地朝元景望去。元景被他看的心慌意乱,一手摸到腰间未被收走的匕首,这才稍稍安心了些。
片刻后,力士退出门外,冉驰起身道:“你们的皇帝已经广下告示,寻找你了,今夜还得请殿下再受一番奔波之苦,等到了西魏,我再为你接风。”他脸上露出诡异的笑容,揪过年纪最大的那个少年,抚摸爱犬一般揉着他的头发,温声道:“去,照你的样子,为太子殿下好好打扮打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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