蚩龙像是被他的喜悦感染,也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笑容:“殿下只凭区区千人,便亲手抓住了大燕皇帝,这等不世奇功,大魏建朝以来也不曾有人立过,这下再不敢有人说您什么。”
冉洪冷静下来,盘算道:“光抓住他还不够,需得试试他的分量,万一楚驭为了皇位不念旧情,偏说他是个西贝货,那咱们也没办法。”
蚩龙道:“殿下的意思是?”
冉洪微微一笑:“皇叔还在他们手上,姑且试试,这个大燕天子,够不够分量把他换回来!”
第二天天不亮,便有西魏使臣携魏太子手书前来求见,称愿与大燕和谈,以换回太子皇叔。其时楚驭一夜未眠,手边正放着冉仲盖了血指印的求救信。然而面对西魏使臣,态度却十分敷衍,状似随意地看完书信,懒懒道:“大燕兵强马壮,先前与贵国交战,连下城池关塞多处,太子殿下若非脚力过人,只怕如今已是我座上宾了,我倒想问上一句,他打算用什么与我和谈?”
那使臣出来前得了交代,务必要促成此事,因而见他态度嚣张,却也不敢不赔笑脸:“王爷天威,我等自然已经领教,只是我们殿下跟皇叔感情深厚,实在不忍他在此受苦,我出来前,殿下对我说过,凡他所有,皆可赠予王爷,只求王爷将太子皇叔送回。”
楚驭脸上未见半分动容,冷淡道:“殿下的心意着实叫人感动,只可惜我想要的,他怕是给不起。”
使臣忙道:“请王爷明言。”
楚驭缓缓站起身,似笑非笑道:“我要大魏万里山河,他肯给么?”使臣一时哑然,楚驭轻哼一声:“既然给不起,那便没什么好谈的了,昨夜冉仲一心求死,多半也是为了你们殿下考量,我敬他忠心为主,待他死后,自会将尸骨归还。”
使臣大惊:“王爷,这可万万使不得!”楚驭却已不耐烦,大手一挥,将他赶了出去。方青在一旁伺候许久,着实捏了一把冷汗,生怕刚才自家主君沉不住气,张口便去讨要天子,见使臣灰头土脸出了帐门,才算松了口气:“王爷,您不救陛下了?”
楚驭又看了一眼那封手书,须臾,淡淡道:“自然要救。”
那使臣铩羽而归,心里也是存了一肚子恶气,一见到冉洪,便将相见的场面原原本本说了出来,冉洪有些不信,追问道:“他半句多余的话都没说?”
使臣老老实实道:“半句也没有。”
冉洪心中起疑,暗忖道:“难不成我猜错了?那小子不是燕国皇帝?”思及此事不成的后果,他冷汗直冒,全然不知该如何收场。
蚩龙知晓内情,安慰道:“殿下莫要担忧,许是他们也怕您看出来,故意虚晃一枪。”
冉洪凝定心神,道:“不错。”复坐下来,重新提笔就书,只是如何写,却犯了难。蚩龙献策道:“不如殿下暂不提议和之事,只请他过来一叙。”
冉驰好笑道:“他现在是何等身份,怎会甘冒风险,到我这里来?”
蚩龙道:“我瞧此人很有几分胆气,殿下直言以待,或许他反而会答应。”按住他的笔:“这封信,就请燕国皇帝来写好了。”
元景被请过来时,还有些不安,一路上都在思索,是不是哪里做的不对,叫人看出来了。秦雁锋不知元景心中所想,他与魏太子不睦许久,只当是对方瞧自己不顺眼,见自己看重元景,故意借着他来寻自己的不痛快。他见元景脸色不太好,迟疑片刻,还是开了口:“你若不想去,就回去休息,殿下那我自去应付。”
元景自打决定跟秦雁锋走,便将生死置之度外了,他心道:对方若真发现了什么,躲也是无用,不如进去看看。他抬起头,轻声道:“不,我想陪着将军。”
秦雁锋看着他专注的神情,心里阵阵暖意,朝里头看了一眼,沉声道:“好,我们一起进去。”
他们在外头千般思量万般考虑,未料见了魏太子本人,全没派上用场。其时冉驰正与心腹说话,见他们来了,着人赐座,及至心腹退下,他们冷板凳坐了许久,才道出正题。原来是要请元景亲笔手书一封,请楚驭赴宴。
秦雁锋一听,深觉他是异想天开:“如今两国交战,他怎肯答应?”看了元景一眼,语气愈发冷淡:“况且殿下身边能人辈出,就算要写,也该由您的人执笔。我手下的人蠢笨的很,恐怕有心无力。”
冉洪扫了元景一眼:“将军过谦了,我请他来写,自有我的理由,事关大局,还请将军不要推脱。”
秦雁锋疑心他是想借元景生事,只是对方理由说的冠冕堂皇,纵要拒绝,一时也寻不到理由。冉洪不给他反驳的机会,挥了挥手,即有人将纸笔送到元景面前。
元景看了冉洪一眼,对方神态平和,看不出半点异样:“怎么?”只得摇摇头,将笔拿起来了。他心乱如麻,提笔许久,才草草成书。因心有不愿,写出来的字句十分生硬,隐约透着一种疏离感。魏太子像是全然不在意他写的如何,墨迹未干,便叫人送了出去,临出门前,讳莫如深道:“听说将军写给父皇的求救信便是由这位小兄弟代笔的,他连我都使唤的动,想必燕国那位也不在话下。”
秦雁锋心头大震,这才明白他的用意,一旦燕国那位将军拒不赴宴,他便能以办事不利为由,治罪元景。元景大概也想到这层了,一路上闷不吭声,直将心事摆在了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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