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景心里堵得要命,只觉有什么情绪压着自己,让他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听他轻轻地叹了口气,心中一空,不由将他的手臂抱的更紧。
魏太子忽而开口:“秦将军不要担心,王爷是在同咱们开玩笑,你信不信,我若真叫人放箭,他不仅不会行凶,反而还会将他怀里的小朋友护在后面。”又冲楚驭笑了笑:“王爷既然舍不得离开,不如去我帐里,我叫人摆酒开席,咱们促膝长谈,如何?”
楚驭冷笑一声,道:“好极!”忽而一撤手,将元景松开。铁靴一踏,震的半跪在地的弓弩手膝头一颤。元景站在后面,只见他身姿急转,手舞宝刀,朝魏太子杀去。冉洪未料他中了毒竟还有此一击之能,急忙退后,侍卫齐齐动作,交叠护在他身前。只听几声惨叫,挡在最前面的几人已被他横刀扫出,冉洪虽在丈余之外,尤是溅到几滴热血。弓-弩手赶忙放箭,只是他离护卫军太近,箭雨过处,误伤者众,却没伤到他半分。
元景知他武艺高强,可刚才他靠着自己时,明明站都站不稳,如今却能在万军之中来去自如,也是一阵惊讶,他忽然明白过来,楚驭刚才一再请求自己的用意,如果自己肯乖乖跟着他,或许此时他们已回到了大燕。
一念未落,楚驭已越过众人,杀到魏太子面前,那柄曾抵住自己的宝刀,一挨上魏太子,立时便在他脖颈上划出一道血痕。元景眼中阵阵发热,适才那将破未破的情绪之墙,摇摇欲坠,眼看便要崩塌。
忽然之间,一只有力的手探了过来,狠狠钳住了他的脖颈:“姓楚的,快把殿下放开!”
元景被他掐着的脸色青紫,连气都喘不过来,眼前更是阵阵发黑,几乎能听到颈骨将断之声。脑海中一晃而过,现出雁州河那晚的画面,元景艰难地开了口,发出几个破碎难辨的音节:“别……白费心机了……他……不会……受人威胁……”
一根铁箭破空而来,穿透钳着自己之人的手臂,一时间皮肉绽开,热血飞溅,秦雁锋森冷的声音也响了起来:“放手!”
元景只觉身影一晃,便落到秦雁锋怀里。耳边听得秦雁锋问他:“没事吧?”却连回答也顾不上,一得自由,便急急忙忙朝对面望去。楚驭的刀还架在对方脖子上,见他得救,似乎松了口气。他死战到现在,全靠这份念力撑着,一旦劲力松懈,毒-药的效力便一下子涌了上来。
魏太子身边亲卫长趁此良机,一脚踢开他的刀,十余名好汉一拥而上,束臂抱膝,僵持了许久,直到楚驭自己支撑不住,半跪倒下,这才将人制服。魏太子经此一事,也有些狼狈,眼见楚驭被塞进囚车里带走,不由轻轻舒了口气。
元景倚在秦雁锋怀中,见他的身影完完全全没入黑暗之前,还抬头朝自己这边看了看。他眼眶一热,忽然落下泪来,死死地咬住嘴唇,不肯发出半点声音。
魏太子亦是一笑:“多亏秦将军捡来的这个小朋友。”复望向元景:“你又立了一场大功。”
一时魏太子撤兵回营,秦雁锋警惕的看着他们离去,这才低头望向元景,这一看,顿时吓了一跳,元景眼睛红的要命,脸上满是泪痕,忙道:“你怎么了?哪不舒服?”
元景心知此举甚是不妥,或许会被他看出来,可情潮难抑,全然忍不住,好一会儿,才摸摸脖子,抽噎道:“……这里……很疼……”
秦雁锋见他雪白的脖颈上赫然多出几道淤紫的指印,若是再深上几分,只怕颈骨已被掐断了。心头一恼,骂道:“这狗东西,看老子怎么收拾他。”迟疑了一下,将元景打横抱起,带到自己帐中。
军医连夜过来给他看了看,声称并无大碍,留下一包治淤青的伤药便离去了。秦雁锋细心给他上了药,见他情绪低落,尤是垂头不语,安慰道:“你受委屈了,刚才殿下的杀心是冲我来的,只是寻不到由头,唉,也是我大意了,险叫他借机杀了你。”
元景瓮声道:“我没什么委屈的,只是殿下如此憎恶将军,将来他登基为帝,难保不会找您的麻烦。”秦雁锋苦笑不语,不一时亲兵送了热茶进来,他亲自斟了一杯,送到元景手里。距离这场混乱已过去了许久,营地内已经安静下来,元景坐在灯下,脸色尤是沉重至极。
秦雁锋看了他许久,到底还是开了口:“你之前说的主人,便是楚驭吧?”
元景还在思索此事如何解决,冷不丁听他提起心中人,一惊之下,抬头看他。秦雁锋一看他的反应便明白了,失笑一声,自语般道:“他开口要人时我就觉得奇怪,听说这位摄政王向来眼高于顶,视旁人如无物,怎的独独对你青眼有加。刚才……”神色复杂地看了元景一眼,伸手抚向他颈下,那里掐痕虽看着骇人,可一点油皮都没破:“我见他用刀抵在你脖子上时,拇指微屈,挡住了刀刃,就更肯定这一点。”
元景眼中热意又涌了出来,嘴唇动了好几下,才艰难道:“……是。”
秦雁锋眼神也有些受伤,摇头道:“我早该想到的。”元景不知他会如何处置自己,一时不敢接话,心中一念转过:要是他把我也关过去……却听秦雁锋叹息般道:“他似乎很在意你,今日他本有机会逃走的,你当初为什么要离开他?”
元景攥紧拳头,掌心被指甲掐的生疼,他沉默了好久,终于平静下来:“原因我已经告诉将军了,他的确很在意我,可这份在意,只是给他养在掌心里的小宠物的。我一旦不顺他的意了,他动辄便是打骂,还将我拴在房里,不许我见人,方才我不肯跟他走,他还想对我动武,若不是将军来得快……”“山,与。氵,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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