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双击屏幕即可自动滚动
第345页
    乌善意料之中的笑了笑,随即拉起他的手,语气也变作平常:“这宫里太拘束了,走,我们去街上转转。”
    元景欣然应允,他换了一身常服,只带了几个侍卫,便跟乌善出了宫。州桥夜市灯火通明,热闹如故,乌善拉着他,在人群里挤来挤去,侍卫们买来刚出笼的梅花包子,他递到元景面前给他尝了一口,便笑嘻嘻地吃光了。回头看了一眼跟的满头是汗的侍卫,起了一点坏心眼,他勾唇笑道:“他们太烦人了,咱们跑吧?”
    元景也随之望去,少年时才有的戏弄之心跟着生了出来,一点头道:“好。”
    前方运送魁灯的花车在众人的簇拥下,朝他们而来,元景目不斜视,跟着乌善躲进人群里。他们穿过一条长街,又转了几个弯,最后来到一个临水的花楼前。
    乌善似乎早有准备,径自带着他进了一处雅间。美貌温柔的歌姬坐在河心的小船儿中,遥遥清唱《陌上花》,桌上佳肴齐备,美酒置于铜鼎之中,热得白雾蒸腾。乌善执起酒壶,给他倒了一杯,以目光示意他尝一尝。
    元景一口饮尽,只觉入口微苦,一过喉咙,却又回甘出丝丝清冽的甜意,待要细品,这甜意似乎又消失了,只留下无尽怅然之感。他又尝了一口,问道:“这酒滋味倒是不错,叫什么名字?”
    乌善已饮罢三杯,一笑道:“这酒叫流年春,第一口喝下去,苦涩的像是情人的眼泪,细细品来,又觉得苦也是甜的,可惜流年不可追,再好的滋味,一瞬间也就散了。只是一旦尝过这滋味,就怎么也忘不了。”
    元景目光一动,淡淡道:“难为你远从赫齐而来,还能找到这么个好地方,流年春……”他转动酒杯,细细观摩着杯子琥珀色的液体,一笑饮罢了。
    乌善打起精神又给他倒了一杯:“跟大燕的天子喝酒,自然要未雨绸缪,不选个好地方,下次你怎么肯跟我出来?”
    昏黄的灯光把周围照的很温柔,乌善的目光也在交缠中变得有些暧昧。元景垂下睫毛,躲开了他的视线。乌善眼底的失落一晃而过,继而笑了笑:“差点忘了,我还有东西要送给你。”下颌一点,即有人将一个珠光宝气的木匣子捧了来。
    元景神色恢复如常,指着匣子一笑道:“贺礼都已经送过了,这又有什么名堂?”
    乌善也笑了:“你看了不就知道了?”
    他将匣子放到元景面前,才一打开,便有幽香浮动。只见锦缎之中,置着一块凝了月桑花的琥珀,花开的正好,蕊心中似乎还带着露珠。这花正是先帝驾崩后,乌善入京安慰自己时所送之物。只可惜当时那朵花的花期太短,只怒放了一夜,便悄悄凋谢了。
    乌善抚摸了一下,似不经意般道:“从前说好要带你去看的,可惜你跟我回赫齐的时候,春天已经过去了,我本打算来年重开时再带你去,如今……怕是没什么机会了。这一朵永远不会凋谢,我把它送给你。”他郑重道:“不是赫齐王进贡给大燕天子的,是阿善送给小九的。
    元景脸上有些动容,他看着那块琥珀,忽然觉得烫得握不住,许久才道:“其实你不用对我这么好,不值得。”
    乌善似有不解:“怎么不值得?你很好,我心甘情愿的。”
    元景心中滋味繁杂,沉默了半响,轻轻道:“阿善,谢谢你。”
    乌善皱了皱眉,不乐意道:“都跟你说了,不用对我说这两个字。”他顿了顿,道:“那个时候的事,不怪你。你走之后,我哥跟我说了许多道理,我也想明白了,是我自己的问题。我看到……他来纠缠你,心里很是害怕,只想远远带你躲开。后来我才知道,躲是没有用的,我应该好好保护你才对,我没能做到,所以不是你的错。”他深深地吸了口气,释然一笑:“我知如今你最看重的是这大燕天下,我跟你保证,终我一生,必令你所赐给我的土地分毫不失。”
    元景“嗯”了一声:“交给你我自然是放心的。”
    两人都没有再说话,在沉默中喝完了一壶美酒。歌姬一曲唱罢,乌善起身整了整衣衫,同他告辞:“我装了几天病,偷偷过来的,不早了,得赶快回去,要是让那些族老们发现,一定会被他们念叨死。”
    元景替他将佩剑拿上,道:“我送你。”
    出门一看,侍卫们不知何时已跟了上来,正候在门口。乌善接过佩剑,忽道:“不问问他的事?”元景瞬间明了他说的是谁,那人的影子一在脑海出现,他随即抿紧唇,不发一语。乌善将他的神情尽收眼中,一笑道:“你不想提他也好,反正我也不喜欢这个人。”他转身离去,走了两步,又停了下来:“小九。”
    元景“嗯”了一声,已变回了先前那副温和的样子。乌善站在一盏红灯笼下看着他:“你大婚的时候,我哥哥去见过他一次,说他……过得不算好。我知道你心里还有他,要不然也不会对他的事闭口不提。你现在坐拥天下,已是什么都有了,可我瞧着你过得比在渠犁时还不快活。”他轻轻叹了一声:“实在放不下,就去找他吧。”他嘴角动了动,试图挤出一个微笑,笑容还未浮现,便扬了扬手,从楼上一跃而下,没入人群之中。
    元景倚在朱栏边,遥望着他的背影,沉默地看了许久。曹如意道:“陛下,我们该回宫了。”元景才要回答,余光一扫,看到对面的高楼上,似有一个人影晃过,这个影子熟悉的叫人心烦,再要细看,却又看不见了,也不知是酒意作祟,还是心有所感之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