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又说这个孩子没救了,是啊,他没救了,连他自己都是这么认为。
救起来干嘛,让自己活得更好?那他这样好像也还挺开心的,一人吃饱全家不愁嘛,活着没死不就好了,谁规定要怎么活了。
活着的意义是什么?
遇上奚白的那个下午,年末了,天气越来越冷,家家户户都忙着过年,他熬了几个通宵,头昏脑胀,想吐,估计离猝死也就临门一脚了,揉了揉太阳穴,他准备下机。
却不想一只手搭上了他的肩,陆桡厌恶地瞅了一眼,正要躲开,背后传来一道明朗的声音,“同学这号是你的吗?全胜记录保持,真不错。”
陆桡转头撞入眼中的是一双发着光的眸子,浅色的瞳孔清澈地吓人,倒映着他的样子。
满眼全是他,好像发现了什么宝藏,没有同情,没有责怪,没有“没救了”这三个字。
陆桡愣了一下,回过神后拍开了他的手,或许是因为那双眼过于纯粹,他一个字没说转身走了。
那人却自来熟的不行,跟在他背后,絮絮叨叨说着很多东西,全是他刚刚打的那个游戏。
他想,这人真的很烦。
于是他停下了脚步,静静看着他,那人长得不错,算是这么多年他见过长得最好的人。
阳光下那人红唇微张,短发被风扬起,明艳又张扬,“怎么了?”
陆桡只说了三个字,“吵死了。”
奚白有些不好意思,手中挠了挠脸,他看到他指腹上有一层薄薄的茧。
他说:“同学,我不是坏人,你别怕。”
坏人?陆桡看着比他还矮了点的AOK队长,眼里难得出现一丝戏谑,“就你?”
奚白一噎,面对他的讥讽明显想要回嘴,却又想到自己这次来的目的,生生把话咽了下去,艰难扯起微笑,表情比吞了苍蝇还难看。
“我是AOK的队长,AOK战队听说过没?少年,我看你天资卓越,根骨极佳,有没有兴趣加入AOK?”
说到AOK那人眸中的光又亮了点,他讨厌这种光,“没兴趣。”
扔下三个字,陆桡继续往前。
奚白握拳,气死他了,这小鬼,怎么一点礼貌都不懂,拽得跟什么一样。
他前几天来网吧,无意间瞥到了陆桡的操作,以他的职业生涯发誓,这绝对是突.击手的百年难见的好苗子,这操作、这手速,浑然天成。
奚白深吸一口气,对自己道:“天才嘛,总是有自己的脾气的,冷静冷静,有他加入,AOK就牛逼大发了,奚白你要控制住自己。”
第二天,陆桡才出门,就碰到了门口的奚白。
陆桡眼神更冷了,“你是跟踪狂吗?”
奚白忙摇头,显得有点着急,“不是不是,我从网吧老板那问到的地址,没有跟踪你!”
之后他时不时就会出现在他家门口,看得出来他也很忙,每次过来他眼下的青黑就更重一点。
不知从何时起,他好像有点习惯那人的存在,每次站在落地窗前看着慢慢朝他走来的奚白,阳光均匀铺在他身后,他会觉得——
嗯,生活或许也没有那么糟。
小年夜那天,奚白才到陆桡家门口,屋子里闹哄哄的,他还有点新奇,他来这么久都没见过他的家人,一直想和他家长谈谈,但是总没有这个机会,总算是被他逮着了。
奚白摘下手套,用手敲了敲门,门没有锁,他的力气没有收,门被他不小心推开了一条缝。
他有些不好意思,“你好,有人吗?”
顺着缝往里看,屋子里的装潢华贵,每一处都恰到好处,不浮夸很是精致,看得出来是用了心思的。
地上铺着地毯,软软的地毯颜色和墙体的颜色很搭,但是这会被很多双脚踩得有些脏乱,连上面的图案都有些看不清了。
他要找的人这会懒散地靠在沙发上,穿着白色宽松的毛衣,黑发有些凌乱,像是刚被人从床上拉起来。他正垂着眸子看着地上铺着的地毯,冷漠地像是局外人。
奚白的出现引起了注意,一个穿着很精英的人朝他走来,问他有什么事。
陆桡也朝他看了过来,看了一眼就又垂了眸子,一双眼冷冷淡淡的,奚白愣了一下,觉得他的眼神比平时还要冷些。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是明显这会不是聊他的事的好时机,于是摇摇头打算走人。
走之前忍不住看了眼地毯,虽然有点不合适,但是他还是开口说了句,“这地毯很漂亮,穿鞋踩上去有点可惜了。”
声音不大,但是也让踩在地毯上的几人动作僵了一下,有些不好意思地绕开地毯。
陆桡缓缓抬眼,视线聚集在他身上,望着他的背影皱了下眉,“多管闲事。”
话是这么说,眼里的戾气却少了几分,眼神柔和了点,那地毯是他们一家三口一起去挑的,人都走了,地毯也无所谓了。
他一走,屋内关于财产的战役重新打响,陆桡疲惫地躺在沙发上,勾了唇,“他们才走一个月,你们这么着急来寡分他他们的资产,你说他们会不会半夜来找你们谈谈?”
又过了几天,除夕到了,街道上有小孩跑来跑去放鞭炮的声音,隔壁那家老爷爷和他女儿天天都在吵架,嗓门很大,但他知道那个爷爷几个月前就在盼着女儿回来了,两人每次吵完不过几个小时就会和好,和好了又吵,陆桡觉得他们太无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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