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台底下五十几双眼睛,盯着大佬黑如锅底的脸,想笑不敢笑,一个比一个憋的慌。
“都给我睁大眼睛仔细看好了,人家听力材料上的健美操到底是怎么跳的。”
许芳拿着听力材料,英中同步翻译,“打开双手,往左,往右,一步一个节拍……路澄,动作放开点,你这跟站着没动有什么区别。”
路澄:“……”
说真的,他从来没像今天这么害怕过英语课,许芳喊拍子的熟练程度,下次可以直接抄个电喇叭,去给需要军训的高一新生们喊方阵了。
两个身高均超一米八的大长腿,站在空间狭窄的讲台上,很容易就动作撞到一起。
路澄转身的时候,腰有好几次是擦着沈随的手过去的。
“卧槽,你他妈拉老子手干什么?”
两个人不小心撞了一下肩膀,路澄往旁边越了一步,沈随居然就直接握住了他的手。
“我怎么能让澄哥一个人在台上出丑?”
沈随低笑了一声,满满地“我是为你着想”的语气。
路澄无话可说,幸亏两个人的手放在讲台底下,不至于被人摁上奇奇怪怪的形容标签。
坐在下面的八班群众看得津津有味,两位示范人身材修长,颜值在线,除了路大佬的动作有点僵硬以外,画面还是很养眼的。
许芳拍拍第一排同学的桌子,不忘打击他们考试犯的低级错误,“就这么几套动作,扭扭胳膊动动腿,实在不行你们自己感受节奏一下也行啊。”
“……”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他们总不能考试的时候,试卷一扔,当着监考老师的面,站在过道里来段freestyle 吧……
“行,好,最后一个动作。”
许芳翻译完句子,路澄动作一停,僵在了原地。
谁他妈能想到,这听力材料上的两个大兄弟,跳完健美操了居然还来一个深情拥抱?
他抬头看了一眼,沈随果然站在原地没动,看起来仿佛是进退两难的样子。
强人所难这事,做起来不地道。
路澄尴尬地松了松手腕,准备直接下去,沈随忽然回头抱了他一下,动作很快,等所有人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拉着愣掉的小同桌下了讲台。
直到回到座位上,路澄整个人的脑子都是懵的,他说不上情绪地往旁边看了一眼,沈随恰好也看了过来。
气氛有点微妙,路澄干咳了一声,“小老弟,你刚刚那一下,很拼啊。”
“确认一下答案。”
“什么答案?”路澄没听明白。
沈随转过来笑了一下,“你想不想跟我继续当同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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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课,沈随去了厕所,路澄一个人坐在座位上沉思。
沈随刚刚那句话,好像跟他字面理解的有点不一样。
“他换不换座位”跟“想不想继续跟沈随当同桌”,明明就是一码事吧,但是从沈随嘴里说出来,却又有了那么一点点的不同。
没等他琢磨完,桌子忽然用力摇晃起来,路澄一抬头,看到裤衩捋高了校服袖子在拖他桌子。
“你他妈干嘛?”
“啥?”裤衩一脸懵逼,“澄哥,刚上课之前,你不是还说着急搬座位的吗?”
说着,又往外拖了一尺距离。
路澄嘴角抽搐,拂开他的胳膊,“爪子撒开,老子享受一下最后的自由时光不行啊。”
“……”
这一享受,就拖到晚自习结束都没换座儿。
回家之后,舒小妍坐在楼下等他。
路澄一进客厅,耳朵就开始隐隐作痛。
“检讨跟试卷都交给你们老师了?”
“交了。”
路澄提心吊胆的,就怕问舒女士他换没换座位。
沈随背着单肩包没走,陪他一起站在楼下听候发落。
舒小妍看了看他俩,似乎想说些什么,语气停了停,恢复了往日的随和模样,“先去吃夜宵吧,我让赵妈煮了小馄饨放在饭煲里温着,你们过去趁热吃。”
路澄听完一脸震惊,居然不是家法伺候,他都已经做好了回来之后凶多吉少的心理准备。
既然舒女士发了话,当儿子的也不敢多嘴,老老实实地去了餐厅。
经过楼梯口,听到一串脚步声,刚好碰到了在书房开完视频会议的路钧。
父子相见,路澄想起模仿老父亲签名那事儿,太阳穴突突一跳,张了张嘴,本来想当面认个错什么的。
没想到路钧居然也是一脸平静,“你们刚放学回来,行,先吃饭去吧。”
卧槽,这是间接性失忆了??
饭桌上,路澄难得腰板端正地坐在椅子上,斯斯文文地端着碗。
暴风雨降临之前的安静,他看着碗里的小馄饨,总感觉有种“养肥再杀”的预警。
倒是沈随坐在旁边,一脸淡定,仿佛昨天没有当场看到小同桌成绩曝光,差点被舒小妍揪掉耳朵的惨烈画面。
路澄艰难地吃了小半碗馄饨,观察了好一会儿,发现爹妈没有继续追究他的意思,放下筷子准备提前开溜,没走两步被舒小妍叫了回来。
“好吃好喝完了,就跟个没事人似的,我跟你爸还没到犯中老年健忘症的年纪呢。”
“……”
路澄垮着校服站在旁边,嗓子一噎,耷拉着脑袋,蔫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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