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到老学到老嘛。”李黎眼神一黯,又很快亮起,谦虚道,“我也有很多做的不好的地方,但通过不断的学习,等哪一天我的孩子有了孩子,需要我带孙子,我肯定会是个走进他内心的好奶奶。”
从始至终都是背景板的陈羽千听到这句后太阳穴突突地跳。王导在上面讲课,李黎和其他家长在埋头记笔记,他的目光也垂落,盯着手机屏幕里的聊天框发呆。
已经回到大陆另一端的于舟跟他报平安,问他阿姨课上得怎么样了。陈羽千把李黎的感悟用文字转述了一遍,发出去后又想撤回,点击对话框后又松开,犹豫几次后过了时限。
陈羽千心烦意乱地抓了抓头发。
若是放在以前,他是不会把这些带有歧义的话告诉于舟的。他能分享的日常生活本就乏善可陈,他怕于舟思维太发散解读出莫须有的潜台词,而他自己又笨口拙舌,最后闹得双方都不愉快。
他其实也在试探吧,想知道于舟是否还在患得患失。于舟回复他:【我下次一定会努力,争取让你怀上和歪路宝的混血baby。】
陈羽千克制的轻笑被李黎听见了。李黎从笔记本上抬眼,顿时一怔,早已想不起陈羽千上一回露出这么轻松的笑容是什么时候了。
李黎以为王导的课程显灵了。天道酬勤,她一定要多多益善,第二天下午课程结束后还不忘在车里放王导的录播,又怕分散了正开车的陈羽千的注意力,把音量减小,殊不知陈羽千脑海里闪现的全是另一个Alpha,穿着暴露地立在民宿阳台的窗户前,遮掩的手势酷似名画里初诞生的维纳斯,姿态却是落落大方的,边做微小的调整边问陈羽千:“可以换下一个地方了吗?”
陈羽千喉结动了动,声音发哑:“够了。”
“怎么能就这么够了呢!”于舟就喜欢看陈羽千红了耳朵又假装不害羞的模样,卧趴在沙发上,双手撑着腮帮子,小腿翘起,示意陈羽千继续拍。
陈羽千放下手机,站在原地,就差双手举高做无可奈何状,他的信息素可不想投降,被欲望驱使着,和于舟的那一股进行拉扯。
陈羽千转身去背包里找遮蔽贴。于舟走过去勾住他的脖子,将他推倒在床,双腿大开跨坐在他腰上。
“还是更适合你给你穿,”于舟隔着衣服捏他的胸,再掂量掂量自己的,遗憾道,“我什么都挤不出来。”
但于舟穿着这一身摆出各种各样或矜持或开放的姿势,陈羽千越拍心里越没底,没了之前的魄力,更不知道拿那些照片怎么办,于舟嘴对嘴教学:“如果有一天我跟你吵架了,要闹分手,你就把这些照片甩出来,威胁我,问我确定要让别人看到这些吗?”
“……不会有这一天的。”陈羽千良久许诺出这么一句。
于舟露出个得来全不费功夫的笑,握住陈羽千的手覆上自己硬到撑出布料的地方,黏糊糊地:“我都有那么多把柄在你手里了,你也给我你的……”
陈羽千车开进一个高速服务区。
李黎去卫生间,他坐在驾驶室等待,于舟发来几张照片,一张是他刚剪完短发后乖巧地对着镜子比剪刀手,另一张是他把剪下来的头发放入快递盒,收货地址是某个慈善机构。
陈羽千问他短发是什么感觉,于舟直接打来一个视频电话。陈羽千接起,于舟那头的声音激动:“清爽得像个新人,以后再也不用吹头发了。”
“嗯。”陈羽千看向窗外,李黎正缓缓走向停车的地方。
于舟问他正在干什么,他说自己还在回T市的路上,再过一个小时就到家了。
于舟知道陈羽千家就一辆车,发出滞后的疑惑:“你把车开出去这么久,你爸就没问过你吗?”
“他可以坐公交通勤。”话刚说出口,陈羽千心里就有了另一个答案,他的父亲其实并不在乎他,所以也不在乎他把车开去了哪里。
李黎坐上副驾的位置了。陈羽千特意把手机屏幕往自己这边侧了侧,还是没能拦住于舟的那句“阿姨好”。
“你好你好,你是前两天和羽千一起去海边玩的同学吧。”李黎眉眼弯弯很是和蔼,于舟也很乖巧,三言两语就讨得李黎的欢心,他又不想打扰陈羽千开车,很快就告别道:“记得好好保存我的头发。”
于舟说的是之前用刀片割断的那一缕。明明知道李黎就在边上,他声量不减,无不欢快道:“还有那些照片!”
李黎在于舟挂断后问陈羽千,那些照片是哪些照片。陈羽千喉结动了动,平白无故被唾液呛到咳嗽,“就是些普普通通的游客照。”
李黎“哦”了一声,没有多想,又开始播放王导的课程,时不时地暂停,点头称道,诉说感悟时一直看着陈羽千,似乎是在期待儿子能给予回应。可当陈羽千看向她,她的眼神有那么几个瞬间晃荡,像是在透过陈羽千的眼睛追溯另一个人——
于是陈羽千也出现了短暂的神游,坐在自己身边的不再是李黎,而是于舟。他本可以把于舟送到机场的送客道,于舟偏要让他开到停车场,动手动脚到场面差点不可控。他担忧了多少次要来不及赶航班了,于舟就回应了多少遍没关系,还有时间。
于舟:“你还有什么要对我说的吗?”
陈羽千对浴室里的刀片和退房时的赔偿款还心有余悸,叮嘱于舟:“不管发生了什么,都不要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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