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着清心的意思,孟冬的中暑并不严重,其实就算不喝药,好生休养几日也能痊愈,这汤药中更多的成分是滋补,于孟冬来说也并不是非喝不可,若是平日,晏弘或许并没有如此的闲情雅致坐在这里盯着一个大男人按时用药,但今日,光是看着孟冬愁眉苦脸的表情,他就觉得自己找到了十分有趣的事情。
最开始晏弘决意将这人收进府里,确实是因为这人实在长了一张太好看的脸,但相处起来,却发现他的人要比那张脸还有韵味的多,就算暂且吃不到,只放在身边,偶尔逗弄一下,惹得对方几次三番不顾自己的伪装,泄露出一点真实的反应,也多了许多的乐趣。
他倒是越来越好奇,究竟自己何时才能将这人的假象全部戳穿,看看这人完全真实的状态到底能有多可爱。
晏弘唇边带浅笑,看着孟冬的眼:“怎么,有事和本王说?”
孟冬面上笑着,心底却一直在想自己究竟有什么借口才能将这人骗出门去,而后找机会将这碗药倒掉,其实他方才已经纠结许久,还是想不明白这人今日为何如此得闲,就这么坐在这里,仿佛就为了看着自己喝药。
然而还没等他找好理由,晏弘突然站了起来,朝着他抬了抬下颌:“我去净手,你抓紧将药喝了。”
孟冬心里悄悄地松了口气,面上却不显,格外乖顺地点了点头:“好。”
晏弘看着他努力装作镇定的样子唇角忍不住翘了翘,心中暗自觉得好笑,却只是将手负在身后头也不回地出了门。
孟冬一动不动地听着脚步声慢慢变远,而后放轻脚步走到门口侧耳听了听外间的声音,确认晏弘应该确实离开之后才转过身,端起了那碗让他纠结许久的药碗,朝着四下里看了看,却没找到合适的地方,回过身看见了敞开的窗子,不由一喜,径直走了过去。
就在他将那端着药碗的手伸到窗外,准备解决自己这个“心头大患”之时,身后突然就传来一道诧异的声音:“你在干什么?”
孟冬整个人一惊,险些就将手里的药碗直接扔出窗外,他回过头,看见晏弘正歪着头站在门口,正费解地看着孟冬的手:“那药是有什么问题?”
孟冬端着药碗的手微微僵硬,心不甘情不愿地地收回手,舔了舔唇,结巴道:“我刚,刚刚想喝药,发现还是热的很,所以端到窗外想要吹吹风,这样凉的快些。”
“噢!”晏弘颇为赞同地点了点头,“这就是清茗的不是了,今晚开始,煎好的药我会让他们先放凉一些再送过来。”
孟冬另一只手背在身后,用力地捏紧了自己的衣服,低声道:“还是我自己来吧,不用麻烦旁人。”
晏弘走到他面前,将药碗接了过来,轻轻地吹了几下,而后回送到孟冬唇边:“现在应该查不多了,如若完全凉透影响药效不说,入口大概也会更加的难喝。”
孟冬的眉头再一次皱了起来,鼻息之间都是那碗汤药的味道,让他下意识偏开头,想要避开那碗光是看见就让他感觉痛苦的汤药。
晏弘眨了眨眼:“怎么不喝?”说完他上下打量孟冬一会,突然笑了起来,“你这么大个人,不会还怕喝药吧?”
孟冬下意识地否认道:“怎么会,只是突然间被这药味呛了一下鼻子,不过没什么大碍。”
承认自己怕喝药其实并不算什么丢人的事情,只是天孟冬天生谨慎,不想将自己任何一点缺陷暴露给旁人,虽然这不过是一丁点的小事,并无伤大雅,但说不定就是这种小事将来某一天就成了毁灭他的□□,所以他必须步步小心,处处提防。
孟冬说完话,深深地吸了口气,将手覆在药碗上,温吞道:“这种小事就不麻烦王爷了,还是我自己来吧。”
晏弘却不放手,甚至顺势动了动手指,与孟冬指尖相贴,感受到对方指尖微凉的触感,不由勾起唇:“本王一点都不觉得麻烦,反而觉得别有一番情趣。要知道,本王长到这么大,还从未亲自给谁喂过药。”
话已经说到了这个地步,即使是孟冬也再也找不到什么拒绝的理由,他用力地闭了闭眼,仰起头来,手腕微抬,与晏弘一起将药碗喂到自己唇边。
苦涩的药汁顺着药碗缓缓流入孟冬口中,苦涩的味道登时弥漫了整个口腔,除了苦涩,还有一种奇怪的酸味,直冲的孟冬用力地捏紧拳头才能控制自己不将药碗扣在地上,他紧闭双眼强迫自己将那药汁吞下。
一碗药喝完简直用尽了孟冬浑身上下所有的力气,他放开手,由晏弘将那空碗拿走,自己回手就从桌边端起一盏茶,径直灌进口中,才将口腔之中那种难以忍受的味道冲淡了一些。
晏弘一直站在旁边弯唇看他,直到看见他喝完一盏茶又冲着茶壶伸手才出声打断:“光喝茶是没什么效果的。”他说着,将自己那碗一直未动的赤豆汤递了过去,“灶房的赤豆汤素来煮的不错,这种天气喝上一碗,消暑解热。”
孟冬几乎没犹豫便伸出手来,将那汤碗接了过来,连着喝了几大口,赤豆汤甜腻的味道缓解了药汁的苦意,才觉得自己刚刚被那苦涩的汤药侵蚀的理智慢慢回到自己身上,一副镇定的模样朝着晏弘笑了笑:“多谢王爷。”
这一会的功夫,晏弘折腾的十分满意,他点了点头:“清心方才说的不错,你这身子看起来确实有些清瘦,也不知道你们栖梧馆究竟是如何养人,连自家公子都如此清减,那里面的姑娘又当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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