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这里对比起来,孟冬没有办法不喜欢在南郡王府的生活,又或者,在晏弘身边的生活。
相处越久, 孟冬越不知道该如何评价晏弘这个人。
他永远比你想象的还要复杂一些,在他身边的时候你永远不会觉得枯燥烦闷。或许是性格使然,又或者是多年来纵情玩乐的经验, 晏弘这个人总有本事将最普通最细微的事情变得十分的有趣。
孟冬长到今日,从未体验过这样的生活,轻松自在, 永远能充满期待。
尽管他比谁都清楚,这样的日子不可能持续很久, 他还有自己非做不可的事情。但偶尔午夜梦回,他看着枕边的那个人,也会有刹那的恍惚,要是自己只是孟冬,是不是就可以将这样的生活持续下去?
之后他又忍不住去讥笑自己,居然会冒出这么天真的想法。人果然不能过的□□逸,得到的越多就会渴望的越多,到头来只会更加的失望而已。
晏弘对孟冬的小心思毫无察觉,也不清楚身边这人每日都在想些什么。但是对他来说,就好像突然找到了新的乐趣一般,每日带着孟冬去体验那些先前自己觉得有些无趣的事情,然后从他眼底看到几分惊喜。
身边放着这样一个美人,谁又能不想去讨他欢欣呢。
晏弘逐渐发现孟冬其实是一个格外容易满足的人,自己亲手钓起一条鱼,对弈的时候赢上半招,又或者只是因为晏弘吩咐清茗停掉当天的汤药,都能从他眼底看见笑意。
尽管这人平日里大多的时候都是笑着的,但晏弘能够分辨的出来,那种时候的笑意是不一样的。这让他有时候忍不住会去想,这人先前在栖梧馆里究竟过着什么样的生活?明明是个颇含城府,八面玲珑的人,但又时常会在不经意间露出那样单纯又满足的神情。
于是晏弘忍不住开始在孟冬的身上耗费更多的心思。
在晏弘连续几日亲自为孟冬换药之后,那道看起来有些狰狞的伤口终于开始结痂,虽然出现在孟冬白皙的手臂上显得有些丑陋,他本人却浑不在意,手臂能够恢复意味着可以做更多的事情,这对他来说就已经足够。
孟冬是一个很难去信任别人,即使是特别细微的小事,都喜欢亲力亲为的人。手臂伤的几日,他被迫在很多事情上都依靠他人,这对他来说,并不是一件什么好的体验。
晏弘自然也感知的到。先前因为顾及孟冬的手臂,他们二人大多的时间都耗在府里,做些下棋钓鱼之类的小事,因此这一次,他便做了一点别的安排。
当然,孟冬总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翌日一大早,孟冬被晏弘从睡梦之中唤醒的时候还有短暂的错愕,他揉着自己惺忪的睡眼茫然道:“现在什么时辰了?我今日怎么这么困?”
孟冬前一夜又跟这人下了半宿的棋,最后棋差一招而惜败,躺在榻上还忍不住在心中回忆之前的棋局,久久不能入眠,好不容易入梦,没多久就被这人唤了起来,现在只觉得又困又乏,提不起精神来。
晏弘已经梳洗一新,他身上穿着一件黑色窄袖短衣,如墨般长发高束成冠,看起来是少有的干练与利落,英朗俊逸,气度不凡。孟冬的视线落到他身上,就再也移不开,一时之间失了神,只怔怔地看着他,忘记了自己的困意。
晏弘抱着手臂站在床榻边,将他这副难得迷糊的样子收入眼底,唇边带笑:“本王今日要带你去个好地方,快点梳洗更衣,过时不候。”
孟冬怔怔地看着他,半天才回了一句:“好。”
看见晏弘的这身装扮,孟冬就有预感晏弘是要带自己出府,但当他最终看见两匹高头大马的时候,还是吃了一惊。
天色只是微亮,因此还算凉爽。孟冬身上穿着一件与晏弘同样式的白色短衣,不同于晏弘自带的英气,他看起来更有几分清新之感。他面前是一黑一白两匹骏马,黑色的那匹正有些不耐地用脚刨着地以抗议旁人的接近,而白色的那匹看起来却乖顺的多,甚至在孟冬伸出手的时候向前动了动,让他的手指落到自己头上。
孟冬长到今日,大多的时间都待在栖梧馆之中苦心布置与经营,那人替他养了一批不算怎么得力,但还算听话的手下,所有看起来辛苦甚至危险的事情都有这些人去做,因此需要孟冬亲自动手的事情并不多,他也因此失去了很多体验。
因而他很少有机会骑马,更别提像现在这样,有一匹骏马如此亲昵的蹭着他的手指。
孟冬一遍又一遍地替那白马顺着马鬃,面上的欣喜已经难以言表,甚至忍不住转头用那双漂亮的眼睛去看晏弘,眼底闪着细碎的光。
晏弘知道他是在跟自己分享,甚至还带着几分炫耀的成分,他翘了翘唇,伸手拍了拍自己身边并不安分的黑马,朝着孟冬抬了抬下颌:“难得见它这么亲人,看起来它很喜欢你。”
孟冬眼底的笑意更甚,甚至凑过去与那白马贴了帖脸,才回过头对晏弘道:“王爷今日要带我去骑马吗?”
“不止,”晏弘指了指马身上挂着的箭袋,“每日闷在府里,也实在是有些无趣,趁着你手臂好了些,带你去围场转转,等晌午热了我们可以就近去城外的道观乘个凉。不过……”晏弘朝着孟冬手臂上看了一眼,“本王现在其实有些后悔了,你那伤口毕竟才愈合,若是不小心说不定会迸裂,到时候又要重新休养,那些药可能也要重新喝上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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