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若不是我,你以为你能得到这个对江陵城开战的机会?”孟冬回过身,坐回桌案旁,“你因为阴险毒辣当日从我父皇手里得到这个皇位,只可惜,却没有坐稳这个皇位的脑子。你狂妄自大,轻信他人,一步一步将自己陷入今天这个地步,还做梦自己能够收下江陵,开疆扩土?”
他说着话,又给自己倒了杯酒,轻轻地喝了一口:“看在你我身上流着同宗血脉的份上,我现在就好心告诉你,今日不仅你再也回不去宁州,你那几万精锐,也将永远地留在江陵了。”孟冬用力地握紧拳,而后又慢慢放开,“都是我大梁的将士,想起来实在是太过可惜。”
郭固的面色微微发白,他盯着孟冬的脸,想要从上面看出一点破绽。他实在是难以相信仅凭面前这个单薄的年轻人就有本事陷自己如此。
当年他知道有一个孩子从宫中逃了出去,专门派人前去追查过,连着几年过去,他也慢慢地将这事忘在了脑后。毕竟,他的皇位越坐越稳,先光兴帝留下的心腹重臣都被他铲除干净,用专门从下面扶持了几个有才学有眼界最重要的是忠诚于自己的小臣上来,彻底改变了先前的朝局,也杜绝了自己被背叛的可能。
就算那个孩子侥幸还活着,没有任何人的帮助,在朝中没有一点的人脉,仅凭着他自己,星愿又能给自己造成什么困扰?
可是偏偏那个孩子现在出现在了自己面前,而自己的性命,也落入到了他手中,那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又是谁背叛了自己?
比起郭固的恐慌、困惑还有各种各样的情绪,孟冬要显得更为平静,连他自己都诧异,他仇恨了十余年的人此刻就在面前,自己居然还能够心平气和地在这里喝着酒,看起来晏弘对自己的影响比想象的还要多。
孟冬又喝了小半杯酒,才看了郭固一眼,缓缓道:“看来叔父还没想明白,究竟哪里出了问题。那我就看在叔侄一场的份上,好心提醒一下,毕竟按照惯例,就算死,也该让你死的明明白白。”
帐外的暴雨声仍持续不断,雨滴落在帐顶发出剧烈的声响。孟冬侧耳听了听,才继续道:“当年我父皇在位十余年,励精图治,仁厚爱民,对待你这个异母的弟弟也十分宽厚,可以说是没有丝毫的亏欠。你不依旧能够收买他身边的宦官,在皇城之中燃起大火,谋了他的性命,夺了他的皇位。为何到了今日自己身上,就自信身边的人会对你忠心耿耿,永不背叛?你当年可是亲王之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坐拥整个梁国最富庶的封地,依旧不满足,开始图谋更高更多的东西,那你身边的人,又为何不能想要点别的?”
“当年我父皇死于轻信他人,而你今日因为同样的原因落得同样的下场,这可能就是报应。当然,你比我父皇更多的是,盲目自大。”
孟冬站起身走到帐门前,掀开遮蔽的帐门向外看了看,依着外面的天色,他什么都看不清楚,但却好像能够听到江面上的打斗一般。他放开手,重新回到帐中:“南郡王一脉坐镇江陵十余年,哪怕先南郡王去世,你都没能从江陵占到一丁点的便宜。而楚帝明明格外忌惮自己的侄子,多年以来却依旧没有耐他何,你又凭什么觉得这样的南郡王能毫无准备地让你在这种天气里偷袭?”
“你倒是对那个南郡王很有信心。”郭固轻哼了一声,“就算他提前预料到朕的偷袭又如何?江陵城那几万守军,又凭什么抵抗朕的大军?况且,你以为朕就真的一点准备都没有吗?”
“你是说楚军吗?”孟冬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意,“说起来,你跟楚帝倒是有几分相似,都是当人叔父的,也都是一样的蠢。”他不欲再与郭固多言这个话题,只是道,“你的大军能不能大胜而归,天亮我们就知道了。不过,很可惜,你可能活不到天亮了。说起来,我从方才开始就一直在纳闷一件事情,为什么你都落入了这个地步,还没有怀疑到身边的人?是谁劝你与楚军联手,又是谁劝你御驾亲征,还有在这种天气里,放着好好的南平城太守府不住,偏偏要来这大营之中,只因为有人对你说这样可以提升士气,这你都相信,可真的是蠢的可以。”
旁边一直安静地黑衣人抬头看了孟冬一眼,忍不住出声提醒:“公子慎言。”
孟冬笑了起来:“都到了这个地步,难道你还怕今晚我会留下郭固这个活口?你家大人也未免太谨慎了些?”
郭固已经彻底回过神来,他的双手握紧成拳,愤怒让他额角泛起了青筋,他一拳重重地砸在床榻上,暴怒道:“孙乾之那个小人居然背叛朕!”
孟冬轻轻地“啧”了一声,朝着那黑衣人道:“你家孙大人能获得如此的信任,不受一丝一毫的怀疑,还真的是了不起。”
那黑衣人微微蹙眉,刚刚收起的匕首又重新亮了出来,将刀柄递到孟冬面前,开口道:“公子话已经说了许多了,还打算在这人身上浪费时间吗?”
孟冬将匕首接了过来,指尖沿着冰凉的刀刃缓缓地滑过,轻轻笑了一下:“我还以为孙大人要过来看着我动手呢?他好歹也算是在这人面前委曲求全了这么多年,难道不想亲眼看着他死吗?”
“我家大人说,他年纪大了,见不得这些血腥的事,况且这些年来,这狗皇帝也还算宽待于他,所以,他不忍心看得这样的场面。还是由公子亲自动手的好,待会他会带人过来收拾残局,并且接公子离开。所以公子尽管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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