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现在,他亲手终结了这一切,再也没有了负担,心态反而平和下来,过去那些被他刻意隐藏的东西,也终于重新出现在他脑海之中。
现在他倒不在觉得有多痛苦,因为无数的细节让他慢慢回想起来,他曾经也是被人关爱和心疼的。即使那些并没能持续很多年,因为郭固的原因而消失殆尽。
但他亲手杀了郭固,所以那些错失了的疼爱,也终于重新回到他身上。
没有人是生来就该孤苦无依的,即使是他亦然。
孟冬的心情好了许多,他回过身将窗子关好,朝着清茗道:“替我准备车马,我想出去逛逛。”
这还是这么多日来,孟冬第一次主动提出要出门,清茗不免有些好奇:“公子想要去哪?”
“栖梧馆。”孟冬为自己穿上披风,淡淡回道。
孟冬也记不清自己有多久没回到栖梧馆了,他从马车上下来,看着馆门前的匾额,有一刹那的恍惚,就好像条件反射一般觉得压抑。而后又忍不住笑起自己来,虽然这外表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差别,但这栖梧馆毕竟已经换了两任主人。
清茗已经上前替孟冬掀开了门帘,孟冬弯腰进去,就感觉到扑面而来的暖意,还没等站稳,立刻就有人迎上前来:“公子里面请,可有相熟的姑娘要见?还是小人为您推荐一下?”
孟冬的视线落在这人身上,过去栖梧馆中除了江柳这样的姑娘,大多数都是苏璧的人,苏璧带走了大多的心腹,被留下来的也未必可靠,到晏弘接手想必也已换了个干净。这馆中倒是再没有几个人还会记得自己了,这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孟冬还没等回答,一旁的清茗已经先瞪起眼睛:“瞎了你的狗眼,也不看看是谁,就把那一套用过来?”
那小厮虽不认识孟冬,但先前清茗跟着晏弘来过馆里,对于南郡王身边的人,他总有印象,视线再转到孟冬身上,不免诧异,但也不敢再多问,只是低垂着头:“那公子,公子您随意瞧瞧,有什么吩咐的,尽管召唤小人。”
孟冬应了一声,顺手将身上的披风脱下,递给清茗,面上带着笑:“你不用如此紧张,这栖梧馆在你眼里虽然不是什么好地方,我毕竟在这里长大,有数的很。”
“公子,小人并无此意,小人只是……”
“你只是怕话传到你家王爷耳里,就变成了我带你去风月地还招了人是吧?”孟冬笑弯了眼,“这馆里的姑娘我大多都认识,不过都是些可怜女子罢了,我不会打她们的主意,她们也不敢打我的主意。再说,你以为我是你家王爷?”
清茗知道孟冬只是在说自家王爷先前那些风评,忍不住替晏弘辩解道:“青天可证,我家王爷可从来没招过什么姑娘。”
“是了,你家王爷从来不招姑娘。”孟冬将重音放在后面两个字上,而后忍不住笑了起来,朝着清茗挥了挥手,“你在这厅里随便坐坐,喝喝茶,我一个人去逛逛,有事的话我会叫你。”
清茗知道孟冬在这栖梧馆长大,也知道过去的那段时间他应该也经历过许多的事情,今日故地重游,想来更想一个人待会。这栖梧馆被晏弘接手之后,也已经料理干净,倒也没什么可担心的,便应下声来:“那小人就在这里等候公子。”
这栖梧馆看起来有了很多的变化,但其实又没有什么变化。晏弘换了许多的人,但亭台楼阁却还是当初的模样,没有丝毫的改变。当年建造这栖梧馆时,孟冬已经心思颇重,为了自己今后的需求,他在这馆中费了许多的心思。他知道自己之后的很多年都会住在这里,竟也兴起了一点筹建自己新家的喜悦。
只是费了再多心思也算不得是家的。毕竟家不是只有一幢空荡荡的屋子,更重要的是,要有爱你的人。
孟冬在主楼内随意转了转,自然而然地去往了后院。他惯常住着的那间屋子似乎被晏弘刻意吩咐人保存了下来,孟冬推开门进去瞧了瞧,发现布置与先前没有丝毫的改变,甚至还有每日打扫的痕迹,但因为孟冬大多常用的衣物,书籍或是别的东西,已经在不知不觉间都搬进了南郡王府,这屋子到显得有些冷冰冰的。
但曾经这里也算是年少的孟冬的避风港。
孟冬倚在房门口,几乎可以看见有一个半大的少年在这里面,读书写字,抚琴作画,过往那些所有让孟冬觉得不那么压抑的时光,都是他一个人在这里度过的。
孟冬微微弯了唇,伸手将房门重新关上,背过身继续向前走去,不知不觉就来到了那个他再熟悉不过的小楼。那个这十余年来,每每靠近这里,都会让他觉得窒息的地方。
比起孟冬的房间,这个小楼就没有那么好的待遇,尽管看起来并没有人改变这里,但也似乎根本就没人靠近,孟冬推开门,甚至可以看见扑簌的灰尘,呛得他忍不住向后退了一步。
这小楼修建的时候,就是没有一扇窗的,所以哪怕那个怕见光的人不再住在这里,这里也依旧是昏暗的一片。孟冬站在门口停留了一会,终究没有再向内走一步。
他回过身,朝着四下里看了看看见不远处守着的一个小厮,便朝他招了招手,那小厮显然得了吩咐,急忙走了过来:“公子,有何吩咐?”
孟冬伸手指了指身后的小楼:“找几个工匠来,给这楼里装上几扇门窗,这么多年了,也让它透透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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