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另一种选择, 喝清心开的药?那是此生都不再可能的事情。
所以尽管这夏日十分的难熬,但孟冬也只能坚持熬下去,毕竟王府的生活总体来说还是十分舒适的,消暑的办法也有许多,只要他不在日头高照的时候出门,总还是可以接受的。虽然晏弘常常会找各种各样的理由哄骗他出门,比如一起去钓鱼,一起去青云观消暑,但二人相处的久了,孟冬早已摸透了晏弘的习性,也找到了应对此人的办法,大多的时候都还是能推拒过去,最后改为晏弘陪着他在府内下棋看书,又或者什么都不做,只是躺在软榻闲聊小憩。
但也总有孟冬也无法推拒的理由,比如这一日,孟冬就无论如何都不能拒绝,不仅要陪着晏弘一起出门,还要心甘情愿,笑容满面。
一月之前,江柳产下一子,连大带小都被徐老将军跟徐老夫人一并接回了徐府,并且给了徐幄丹一顿斥责。到了今日,正好是这孩子的满月之日,不管是看在徐老将军与老王爷的交情,还是徐幄丹与晏弘之间的情谊,又甚至是孟冬与江柳之间的那一丁点的旧交,他们这一日都应该到徐府去,还要带上专门给他们母子准备的各种贺礼。
所以孟冬虽然不想出门,却还是不得不出门——尽管,他已经醒了小半个时辰,却还是没能成功的从床榻上坐起。
晏弘总是比孟冬要精神焕发,他已经梳洗完毕,换好了衣袍,正一个人坐在桌前缓缓地用着早膳。清茗在他身边伺候着,视线不住地往床榻上瞧去,凑到晏弘耳旁小声道:“王爷,时辰也差不多了,公子再不起床的话,待会要延误出门了。”
晏弘正喝着厨房前一夜煮好的赤豆汤,上桌前用冰冰过,既凉快又解暑,听见清茗的话,也不动作,只是笑着应道:“既然来不及了,你怎么不去叫你家公子起床?”
清茗舔了舔下唇,这孟公子平日里脾气秉性都好的很,待人也十分的宽厚,从不会跟下人多计较,却唯有一件事——就是不能吵了他休息,这一点与他家王爷倒是一模一样的。所以即使是清茗,都不敢再这种时候凑过去将人叫起来。尽管他心中清楚,在王爷起的时候,孟冬便已经醒了,但像这种事情,还是应该由自家王爷去做。反正这孟公子是无论如何都不会舍得跟自家王爷发脾气的。
晏弘瞧着清茗的表情,轻笑了一声,放下手里的赤豆汤,起身来到床榻前,掀开遮挡视线的纱帘,轻手轻脚地坐下,缓缓倾身,唇还没等落到孟冬额上,便被一只手挡住,床榻上原本还在打瞌睡的那个人终于睁开了眼,孟冬瞥了晏弘一眼,发出一声轻哼:“你方才跟清茗两个是不是在说我的坏话?”
晏弘笑了起来,扭头朝着外面道:“清茗,你家公子说,你方才在说他的坏话。”
清茗忙道:“公子,您还不知道我吗,我哪是那种人。是王爷觉得时辰差不多了,想叫您起床,便想指示我去做,但小人觉得这种跟公子亲近的机会,还是应当留给王爷才是。”
晏弘微挑起眉,转过头去瞪清茗,清茗低着头,在桌上随意收拾了几下,而后道:“后厨还有一道专门煮给公子的甜汤,我去端。”说完,便自觉地退了下去。
孟冬歪在榻上,看着清茗的背影,整个人笑了起来,转头看向晏弘:“怎么办,王爷,您在府里好像愈发的没有威信了?”
“我也愈发觉得了,”晏弘轻哼了一声,“这府里上下现在都是唯孟公子是从,至于王爷的话,先看看是不是跟孟公子冲突。”
孟冬慢慢地从榻上起身,蹭过去环住晏弘的腰,声音里透着一丝没有消散的睡意:“这不是王爷当初答应的吗?现在后悔了?”
晏弘拉着他的手臂,让人坐起来:“我当然不后悔,但是你前一晚可是答应了我今日一起去徐府,难道这么快就要反悔吗?”
孟冬抽了抽鼻子,用手在脸上抹了一把,这才将光裸的脚伸到床下,站到地上:“我当然不会后悔,这不就起了吗?”
他赤着脚也不穿鞋,径直走到桌边,端起晏弘喝了半碗的赤豆汤,喝了几大口下去,而后才觉得自己总算是清醒过来,深深地吸了口气:“这江陵的夏日也太难熬了些,早知道这样,前几日我就该跟娘亲一起去青云观避暑,好歹山里比这里舒服些。”
晏弘伸手在他头上敲了一下:“你不是说了以后都不想再跟我分开吗,不管我去哪都要跟着我?这不过是天热了些,就要丢下我一个人在这城里。”
大半年之前,他们攻下都城,帮助晏晟夺下了皇位,助他登基,本以为就此以后就要将江陵的兵权交托上去,但晏晟却表示,现在朝堂初建,朝中还是一团糟,他需要稳定光熹时期的老臣,收揽人心,还要小心提防,清理前朝余孽,已是不可开交,没有功夫再料理边城的事情,南郡王反正坐镇江陵多年,就继续管下去就是了。
尽管军中又几位将军坐镇,但晏弘现在毕竟不再是往日那个只知道吃喝玩乐的荒唐王爷,总不能完全不闻不问,时不时地也走要到军中去一趟,让他丢下所有跟着孟冬去山中避暑,也是不可能。
孟冬听见他的话,回过头来:“所以王爷就该清楚,在这种天气里我还坚持留在府中陪你,是何等的真心实意。”
晏弘轻轻笑了起来:“那多谢公子真心实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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