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我?”杨晏清挥退了想要替他穿衣的小厮,转身挑眉,“跟着父王的老将年岁怕是不小,若是见我,身板可得硬朗些。”
萧景赫闻言忍笑,手上翻页的动作差点一重将附图的这一页撕下来:“先生猜到了?”
“当时在青州军营时就有那么几双眼睛一直欲言又止的瞅我,端着架子想让我去主动拜见,结果没等到拜帖反而等到了自家王爷抱着王妃策马孤身回京的消息,怕是气得在军帐里直跺脚。”杨晏清接过小厮递过来的柳枝蘸了姜水洁牙,又换清茶漱口,将湿帕子递出去时眼角都带着笑,“想必是怕靖北王一脉绝了后,又不敢当面催问王爷这尊煞神,想要我知难而退做出些正房的大方气度来?”
“青州偏远,怕是许多人都未曾领教过帝师大人的风采。”萧景赫想起回京后第一次在朝堂之上见到帝师杨晏清的场面,当时下朝后,蒋青那个素日里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都被杨晏清那只字片语掌控朝局,一个眼神带出凌厉杀气不下于千军万马的气势吓得好几日没敢叫嫂嫂。
“那便让淮舟安排吧,我倒是想听听,这两位想给王爷安排个什么侧室小妾?”手巧的侍女束好发后呈上来的一盘抹额,杨晏清挑了个红色坠金玉的样式,“这王府里的确是安静了些,进来些新人,也省得王爷就逮着我一个人欺负。”
萧景赫将手里的册子扔到一边翻身下床,走到杨晏清身后从侍女手里接过抹额,挥退房里伺候的下人,拎着那细细的抹额在比划了半天,有些笨手笨脚地在杨晏清的发间扣好,末了端详着还用手指调整了下位置,满意道:“可本王就喜欢先生这样的。”
“那可是不好找。”杨晏清看着铜镜里倒映出一坐一立的两个身影,笑吟吟道,“不过好在王爷男女不忌,现如今走在街上都有公子小姐扔些荷包玉佩什么的,总能遇到几个知心的可人。”
萧景赫顿时正色以待:“本王一个都没碰到,全躲开了!”
“哦?”杨晏清认真想了想,叹息了一声,“这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的,倒是可惜了。”
“不可惜。”萧景赫此时的反应堪比战场之上一招制敌时的迅速,“王府院子小,也穷,养不下那么多吃白饭的!”
“听这话的意思,待到有钱了,地方大了,王爷便养得了?”睡了个好觉,这一次动武后遗症并没有太过要命,此时神清气爽的杨晏清也起了心思逗弄萧景赫,“待到后几日开朝,王爷便是顶顶尊贵的摄政王,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哪里会缺地方缺银子?是不是还想着再置办些外宅?”
“就算是开朝,本王不都是和先生一同上朝,一同下朝,晚上更是一个被窝安寝?时间都被先生霸占去了,先生还要这样怀疑本王?”
两人之间更粘人的那个明明是萧景赫,萧景赫从杨晏清那别的没学会,倒打一耙先告状的本事先学会用在了始作俑者的身上,他也看得出杨晏清并没有生气,脸上带着促狭的笑意。
被反将一军,杨晏清终是没忍住笑出声来。
出去内室,早已经候在外间的淮舟迎上来:“王爷,大人。”
萧景赫早些时辰出去的时候天色还未大亮,回来路上虽然看到下人们正在挂灯也没多在意,这会儿出去看到一眼望去尽是喜庆色的王府,不由得愣怔了一瞬。
在他的记忆里,靖北王府一直是冷冰冰的,哪怕是靖北王妃还在世的时候,府中也从未过过年节中秋上元这类的节日,那时候小小的他曾经在元宵佳节的时候溜出去看了一场灯会烟花,回来却被因为下人闹哄哄寻他吵得心情不愉的靖北王妃罚跪了半个晚上。
杨晏清一袭绿色的书生袍,外袍的袖子上缀着金线勾勒的竹叶,发髻上簪着碧玉发簪,红色的抹额自额间碎发穿过在脑后顺着发丝垂落下来,此时也是面上一派笑意:“开些碎银子出来,今日上元佳节,府中人人理应有赏。”
“是。”淮舟躬身应下,“蒋青将军与柳公子来访,此时正在正厅坐着,王爷与大人今日可要留在王府用膳?”
“蒋青最爱凑热闹,只怕是想拉着我们去灯会。”萧景赫哪里不清楚蒋青是什么性子,“此时时辰尚早,备膳吧。”
……
“今儿上门吓了我一跳,柳公子你是不知道,王爷的府里什么时候这么姹紫嫣红过,方才我看到外面几个张望的小厮也是一脸的不可思议,笑死我了哈哈哈哈哈哈哈!”
萧景赫和杨晏清刚走到正厅外还没进门就听见蒋青的朗笑声传出来,萧景赫的眼睛一眯,杨晏清正挂着一脸的调笑之意要开口,便听到正厅里的另一个人含笑接话道:“所以这点先生就有人气多了,每年上元节都在遇柳轩拱热闹,灯谜奏乐,作诗写段赢了不少小公子的心思,直气得那些交了钱进去只为了哄美人儿一笑的公子哥儿们恨的牙痒痒~”
这回轮到萧景赫用似笑非笑的眼神看向杨晏清。
“成年旧事了,提那些做什么。”杨晏清轻咳一声,掀开帘子走进去,没好气道,“大老远就听你们两个闹,这午膳我看也不用吃了,有力气得很。”
“瞧瞧,这是哪个恼羞成怒了?”沈向柳正掰着橘子,今日他也没有再穿女装,反而是一身公子气的浅色常服,没了往日的艳丽,倒是回去几分从前的世家勋贵公子的模样,“我们可是特意卡着时辰来蹭饭,堂堂靖北王府不管饭可说不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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