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这句话,他站了起来,背着手优哉游哉地走了,只留下怔然的众人。
等等……发生了什么?
老赵主动认输了?这怎么可能?!这宋家小子只是一个点茶都不熟练的新手啊!
客人们反应过来,脸上都是震惊之色。
宋阮却是一点都不意外,他带着点歉意地说道,“诸位,小子前些日子生了大病,体力有些不济,今日……只能点这一盏茶了。”
他站了起来,抖了抖雪白的衣袍,然后冲客人们点了点头,“告辞。”
他没管桌上的残局,找了个头疼的借口,拉着爹娘回到了茶馆后面的一间厢房。
“阮儿,你头可还疼?”
宋母倒是一点都不关心堂前的那些客人,而是担忧地摸了摸宋阮的额头,“我看你脸色不太好。”
宋阮倒了杯温茶,仰脖全部喝了,才感觉身上恢复了点力气,他摇了摇头,脸上有些许疲惫,“头不疼,就是真的累。”
“你看你,自己不出去斗茶,还叫阮儿去。”
宋母不愿意对儿子发火,只好扭过头来,一双凤目像是着了火一样,拿宋父撒气,“阮儿病刚好,就累成这个模样!”
宋父低着头,十指叠在身前,像是被先生训斥的学生,又像是打蔫儿了的叶子,“是我不好,尽想着解气,没想着儿子病刚好……都怪我……”
“娘,你别怪爹。”
宋阮哭笑不得,只得解释道,“这是我的主意。”
“要我说,赔了就赔了。”
宋母心里的气仍旧未消,“有什么要紧?咱家家大业大,难道不做茶就不行了么?再者,近几年这行当也愈发难做了,我看,咱们要不趁早转行得了——”
她话音刚落,忽然外面闯进来一个气喘吁吁的小杂役,“老爷!老爷!”
宋母眼睛一瞪,不悦地道,“喊什么喊,叫嚷什么呢!”
“……”
那杂役睁着滚圆的眼睛,想进来又不敢进来,十分为难。
还是宋父解了围,他咳了一声,摸了摸短短的胡须,“什么事?”
“老爷,”那杂役舒了口气,眉飞色舞地开始讲,“公子在堂前点的那碗茶,被那几个茶商争相分吃了!”
“……”
宋父本以为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没想到就是这个,他挥了挥手,“还有事么?没事就下去吧。”
“有有有!老爷,卖您假茶叶的那个茶贩要见您!”
那杂役在宋家的茶铺子里打杂,早知道自家老爷一个不慎买了假茶叶,还引得外人嘲笑,他心里郁闷了许多日,此时大仇得报,他心里别提多解气了,就连声音也高了许多,“他说要把公子点茶的茶叶全买下来!”
第7章
事情的进展比宋阮想的还要顺利,那几个茶贩在宋阮走后,争相要去试一试连老赵都甘拜下风的茶,结果一尝,果然不同凡响。
但是宋阮的手法又是他们亲眼瞧过的,这样一个刚入门的小子,怎么可能赢得了老赵呢?
他们思来想去,觉得这问题,应当是出在茶叶上。毕竟大家的水质相同,宋阮的技巧又不熟练,要取胜,也只能从茶叶上下手。
于是这几个人琢磨了半天,一拍大腿,想厚着脸皮从宋老爹那里低价买高价卖,好从中赚取些差价。
晚上一家人聚在一起吃饭的时候,宋爹絮絮叨叨地把宋阮回去后发生的事情讲述了一遍,又忍不住感叹道,“所以说,这人啊,还是少做坏事,说不定什么时候这报应就落在自己头上了。”
宋母耳朵都要听出茧子了,随便夹了块肉放到他碗里,还白了他一眼,“这一路上你都说了多少遍了?你没说够我还听腻了呢。”
宋阮倒是没有听腻,这种家人聚在一起闲聊的场景,他羡慕了许多年,又怎么会觉得腻味?
他饶有兴致地问道,“那爹可曾抬价?”
“抬价?”
宋母觑了宋父一眼,“你爹这样的性子,不赔就是好事了,还不是原价让出去了。”
“你这就不懂了。”
宋父心虚地解释, “我给他们留一线生机,回头他们就算要来讨个说法,那也只能说我们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宋母嗔道,“就你有理。”
宋阮含着筷子的一端,看着父母斗嘴,眼角不经意流露出一丝笑意。
“说到这个茶。”
宋母吃了一口素菜,看似随意地问道,“阮儿,你什么时候也学会斗茶了?”
宋阮早预想到可能会出现这种情况,也在心里预演了好几遍。
他神情自然地说道,“之前无聊的时候看丫头点过茶,觉得挺有趣的,就学了。”
“这样啊。”
宋母也不是真要问出个究竟来,她只是想借着这个话头,提出自己的真正目的,“你要是对这个感兴趣,那不如明天你也去铺子里吧,我和你爹亲自教你,不怕学不会。”
她话音落毕,桌上的人拿筷子的手都是一顿。
宋父犹豫了片刻,又看了一眼一直沉默着的大儿子,没敢说话。
“我对这个不感兴趣。”
还是宋阮硬着头皮打破了这僵硬的气氛,他拿着筷子浅浅地戳着碗中的米饭,轻声道,“再说,我身体还没养好,就不去凑这个热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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