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大哥连忙递上。
只见冼玉接过后端倪了片刻,一道掌风凌厉劈下,啪嗒一声,木棍断成了合适的大小。冼玉又如法炮制,将棍子一端削成尖头形状,握在手里时才有了几分感觉。
这样粗制滥造出来的东西当然不能被称作是剑,只是冼玉当日重伤后,佩剑大约和他一起坠下、遗失了。如今也是矮子里头拔将军,勉强拿来用罢了。
他心里还在感慨失去了自己多年的佩剑,完全没注意到张大哥站在一旁,嘴巴咧得大大的,估计能塞下一个大鹅蛋。
如今朝廷无用、民不聊生,比起求学做官,大家更追求修仙问道。只是这条道非常看重资质,所以尽管求仙之人前仆后继,但正儿八经走上这条路的还是百里挑一。
张大哥虽然没吃过猪肉,可见过猪跑啊、
刚才冼玉使的那一招,莫不就是传说中的剑气?难怪他第一眼就觉得冼玉有天人之资,难怪冼玉这么年轻赵生却说是自己前辈,难怪他听说发生了这样的怪事,仍旧处事不惊……
原来他竟然是修仙之人!
那就一点都不奇怪了!
刚才还压在心里的不安和疑虑顿时一扫而空,张大哥搓了搓手,笑道:“冼小兄弟,哦不,仙长,您早说您是修仙者呀,我……”
他话还没说完,不远处的草丛里忽然传出窸窸窣窣的声响。
张大哥倒抽了一口气,下意识看向冼玉。
“不用怕。”冼玉目光沉沉,缓缓道,“不是邪祟,应当是……人。”
人?
张大哥心中疑惑,但要紧关头他没再开口。不一会儿,刚才那窸窸窣窣的声响又传了出来,而且愈发地接近了。
他屏住呼吸,全神贯注地望着前方——
片刻后,一个穿着粗布麻衣、浑身青紫的男人从里面走了出来。张大哥看见那人,欣喜得差点叫出来,但很快就意识到了不对劲。
这天气这样冷,他穿得如此单薄,却一点都不畏惧,还赤着脚在这里走来走去,仿佛没看到他们一样。如果仔细看,就能发现这人表情木然,仿佛是一具行尸走肉。
张大哥不敢开口了。
倒是冼玉发觉他的异样,主动问道:“这人你认识?”
“是我同村的邻里,是个性子极好的人。”
张大哥紧张地小声问,“我们这样说话,会不会被他……”
“他听不到声音,现在应该是五感尽失了。”
走了大半天见到活人的这一刻,冼玉终于松了口气。
对他而言什么妖魔邪祟都不屑一顾,但要将赵生完好无损的带回去,就必须找到阵眼,而眼前的这位,就是最好的引路人。
既然先前进山的‘前辈’还活着,那想必赵生也不会有事。冼玉总算是放下了心中一块大石,脸上也终于露出了淡淡的颜色。
“这叫做走灵,是极偏门又阴邪的法子。”
他话也多了,耐心和张大哥解释,“你应该也知道天地间的灵气是没办法注入死物之中的,比如说我造了把剑,但若无人驱动,那它就是一个完全不流通的死物。”
“可人妖魔都不同,生灵有智,能够将灵气引入体内,又通过经脉循环,注入到这些死物之中,从而加以运用。”
冼玉道,“这山中并没有什么妖魔,倒是有一座护山大阵。这道阵法无需人看守,只要往里面注入灵气就可不停周转。从前妖魔横行的时候,有些宗门不得已,只能用这个法子来防邪祟入侵。”
“那这不是好东西吗?”张大哥很是不解,“既然能挡住妖魔,为什么又会掳走人呢?”
冼玉抬手道:“这就是问题的关键了。”
张大哥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忽然发现那位邻里已经换了方向,僵硬地朝另一处走去,而他经过的四周,云雾都渐渐散去。
“走吧。”冼玉语气中难得多了几分温情,“你妹妹、还有赵生,他们应该都在那里。”
他们顺着这位引路人的方向一路前行,走了大约半柱香的功夫,云雾渐渐散去,冼玉和张大哥的脚步忽然在一块巨石面前顿住。
“这……”张大哥睁大眼,几乎要说不出话来,“这、这到底是什么?!”
只见眼前恍然出现一座座巨石,高约十几尺,宽若合抱大树,这些巨石排列成古怪的模样,风吹雨打也未曾削去多少痕迹。
张大哥在这里生活了二十多年,进山无数次,却从未看见过这些。
而失踪的那些村民,有些呆呆傻傻地站在巨石阵眼之中,有些睁着双眼躺在地上,还有些绕着附近乱走一通。
“以人为连接、将灵力引入阵法之中,以确保阵眼正常运转……这法子便叫做走灵。”
张大哥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喃喃问道:“那这法子对人可有伤害?”
“原本是没有的。”冼玉摇摇头,“这里百年前应该有一个修仙大宗,立下这道阵法以庇护山民。可惜如今人去林空,这道阵法却要继续运转下去。”
“它是死物,吸收不了天地灵气,就只能裹挟村民,让他们赤足走在林间,用血肉之躯供养这座阵法。这些人进入阵法后心智全失,也不会感知疲惫,等快饿死渴死时才会机械地去饮一捧水、吃上一串果子果腹,躺在地上恢复完体力,之后便又投入到走灵当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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