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波波的人散去后,冼玉房中只留下了顾容景、赵生、姜温韵和郑盛凌。四个人都要抢着围在冼玉床边,放眼望去又是一片脑袋,谁都不愿意先走。
小凤凰和顾容景一样,不眠不休地守了他三天三夜,怎么劝都不肯走;姜温韵是医修,自然要帮冼玉看病,也不能走;顾容景和赵生是冼玉的直系亲属,自然也没有离开的理由。
四人面面相觑干巴巴等了一会儿,最后只能冼玉出来发号施令,“你们三个退到后面去。”
四个人都不肯动,谁都不觉得自己是那三个人中的一个。
冼玉只好点名道姓,“让大夫先过来。”
这理由正大光明,在座的没人比姜温韵更精通医术,那三个小辈再怎么不甘心,为了冼玉的身体着想,只能各自找了地方坐。
这几天姜温韵虽然给冼玉搭了好几次脉,但这次不同,这是刚渡劫回来,一个全新的冼玉。
要不是那群人看着,她早上手了。
这会儿一经允许,她立马搭上了冼玉的手腕。
经脉构架完整,大部分已经修补完成,只剩下五脏六腑间有些脆弱,还需要仔细疗养。再看体内真气运转,滂湃浑厚,一看就知道是有底子的。就连根骨也长得几近完美,简直就像是老天爷手把手精雕细琢出来的,怪不得洗髓池中他不曾感受一点疼痛。
嗯,不错不错。
姜温韵把持了快两刻钟,最后是顾容景看不下去了,咳了两声,她才恋恋不舍地收回了手。
“之前你修为止步于筑基金丹,莫非和你的经脉有关?”
冼玉将袖子放下,点了点头,“我从前受过一次重伤……”
姜温韵这下就明白了。
冼玉这是典型的两边是山,一道山是体内,另一道山是体外,两山之中靠桥来维系,灵力必须通过这道经脉才能输送运用到体外。可是经脉碎了,这中间的纽带被打断,就算体内这道山再物资丰富,体外这座山上也照样空空如也。
内外相合,才能拼出一个完整的冼玉。
这样看来,冼玉重新结出金丹和元婴倒是一件好事了。毕竟覆巢之下无完卵,想必他从前的金丹和元婴也是受了伤的,只是没有经脉这样罢工来得明显。
以前的零件不耐磨了,那便换一个更新的。
冼玉体内的那朵七瓣莲,就是这样的道理。
“你的身体你最清楚。”姜温韵道,“这几日我叫弟子们给你多以补药滋养,想必慢慢地,剩下的经脉就能补全了。”
她有预感,等到冼玉完全恢复之后,可能……现在的修真界,就要变天了。
姜温韵又多吩咐了几句,冼玉随口应了两声,倒是顾容景一句一句地仔细记在了心里。
她提着药箱准备离开前,冼玉喊住她,忽然笑道:“姜长老……”
冼玉还从未这样叫过她。
姜温韵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忽然有了不好的预感,“做什么?”
“也没什么。就是,”冼玉厚着脸皮道,“就是那个洗髓池,还挺有用的。我能不能回头再去泡一次啊?”
姜温韵:“……”
她的表情已经完全裂开了。
“那什么,你可能不知道。”
郑盛凌的表情有些幽幽的,“我们把你从洗髓池里捞出来之后,没过多久,那地方就变成枯池了……”
“???”
冼玉的表情也裂开了。
枯池?怎么枯了呢?
他进去那天不还是好好的吗?!
姜温韵和郑盛凌也想不通啊,万剑宗传了好几百年的天地灵宝,从来没有断源过的洗髓池,竟然就这么枯竭了。而且直到今天那水流都没有恢复,看样子以后也是不会再有了……
姜温韵不禁有些淡淡的伤感,又安慰自己,反正那池子留在那里也没多少人能泡,她还得费劲拦截,小心着有没有弟子溜进去想洗髓易经。更何况冼玉渡劫给万剑宗的弟子们都分了一杯甘露,也算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吧。
冼玉:“……”
不会吧不会吧,不会是他把洗髓池抽干的吧??
这莫名的猜想让他有些心虚,之后都跟个鹌鹑似的躺在床上一声不吭,装病人。等到郑盛凌送姜温韵出去后,他才幽幽地叹了口气。
“早知道就不让他那么快完工了。”
冼玉抬起手,嘟嘟囔囔道,“这修的都什么玩意啊,经脉没修好也就算了,还把池子都抽干了……”
不知道什么叫做循环利用吗?洗髓池枯了,下一次他该到哪儿去找灵池温养身体啊?
“师尊在说什么?”
一道熟悉的声音在耳旁响起。
冼玉抬头,顾容景缓缓地走了过来,在床边坐下。
天色微暗,烛光摇曳,顾容景外衫的腰带都系的有些不成样子,头发散落披在肩上,望着他的眉眼中含着一丝淡淡的忧愁。
“你在啊,我以为你和小凤凰一起出去了。”
冼玉靠在床枕上,目光触到他眼下的乌青,一看就知道这几天没安定过,忍不住心疼地摸了摸他的侧脸,“是师父不好,让你担心了。”
“……师尊身体安康就好。”
顾容景抿了抿唇,忽然轻轻靠了过去,将脑袋埋在了冼玉肩上。
冼玉不由一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