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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察觉到他靠近,断刀忽然发出嗡嗡悲鸣。
    这一处景象,与当日蛟龙梦境中所见,几乎一模一样。只是当日插在河心的是黑金刀,而如今的却是一柄损坏多年的……魔刀。
    ——长约四尺,宽三寸,通体墨黑如涅,剑身流线似水,弯钩如月。
    ——千万年前,它是一位渡劫期大能为自己修行不佳的道侣打磨的武器,原本是一把守护之刀。
    ——可惜他的道侣因为卷入一桩错案,被严刑逼供,含冤而死。大能满腔悲愤之情决心复仇,而那把守护之刀侵染了主人的魔气,渐渐变成了一把镇压不住的凶煞魔刀。
    顾容景虎口扣紧剑,脑海中一片空白。
    师尊在大明村剑窖里讲述这个故事时,曾被锻剑的师傅追问魔刀的下落。后来顾容景才知道,这把魔刀在千万年后重见天日,落入霍玄手中,随着他斩杀百万人。最后在无人之境,师尊一剑将其斩碎,从此消散于天地之间。
    在听完这整个故事后的很久很久,直到现在,顾容景都根本没猜到:
    他竟然就是那柄被斩碎的魔刀。
    第89章 【一更】冼玉的心口忽然……
    红水一遍遍洗刷着河岸, 淤泥软烂得深深陷进去几个脚印。顾容景浑身被完全打湿,血腥气味太重,甚至分不清是河水的味道, 还是他流出的血。他半跪在那柄断刀前, 不用抬手都能感受到从它身上传来的迫切又悲凉的颤意。
    他停顿了许久, 自己都不清楚脑海中在想些什么, 这个时候正常人心中应该是有震惊、有惊诧、有不甘、有愤恨的。可顾容景心里什么都没有,他只觉得空空的,好像只是一个稻草人。
    浑身血肉与皮肤,没有一寸真实。
    “不碰碰它吗?”
    顾容景抬起头, 刚才倚在剑上生死不明的他不知什么时候睁开了眼, 不知道是不是近乎于透明的缘故,他的脸色看着很苍白, 和洗剑池中抬手便可倾覆整座城池的那个魔神判若两人。
    他眉眼微垂, 虚弱让他敛去了几分锋利的气质。顾容景下意识地伸出手, 忽然听他道:“拔出这把刀,你就再也不能做回你自己了。”
    手指在半空中顿住。
    “你到底是谁?”
    魔神听到他带着质问的语气,摇摇头,长叹道:“事到如今,你我又有什么分别?”
    顾容景听到这句话,心里已经凉了大半, 喃喃道:“你是魔刀……我是器灵, 是不是?”
    魔神没有回答。
    但凡法器,品阶越高, 主人以珍稀灵力育养,便容易生出器灵。器灵依附刀剑而生,在常人眼中, 灵便是器,器孕育灵。
    这也是没错的。
    但唯一的问题是,魔刀竟然化出了人形。
    这也足以说明,为何魔神脸上会有那道沉重的疤痕——那原本就是冼玉留下的。
    冼玉在五道关一剑挥斩数万人,那柄玉霄剑沾染了他的灵气,与霍玄对招的最终一式,玉霄剑斩碎了魔刀,剑身刺入了主人的紫府。
    魔尊已逝,那柄曾在世间留下赫赫威名、诸多传闻的魔刀也沦为两段废铁,再也不见踪迹。
    “当年金梵神君道侣含冤被杀,神君为他报仇入魔,却被正道围堵在枯木崖,最终力竭坠崖而亡。”魔神面色淡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忽然讲起了一段尘封的往事,“碧血刀与神君一同坠入数万丈深崖,神君虽已身死魂灭,但心障魔气却不能解,碧血刀长年累月吸纳魔气,吞噬神君的尸骨与精血,等到数千年后‘机缘巧合’下被一位魔修发现,才得以重见天日。”
    那位魔修,便是之后大名鼎鼎的魔尊霍玄。
    “然后呢?”
    魔神不答反问:“你觉得这真是巧合吗?”
    顾容景微微皱眉,魔神哼了一声,忽然握着刀身缓缓地站了起来,血色暖光映照在他的脸上,却显得那张五官更显鬼魅苍白。
    “你可知这里是何处?”
    顾容景顺着他的目光向高处看去,却只能看到幽深墨色的天空,这里灼热难消、寒针刺骨,到处都是宛若火烙一般的断壁残崖,红河上飘着一层浓重浑浊的血水,底下是融骨销肠的岩浆。
    哪里会是人间有的情景?
    顾容景目光落回魔神肩上,语气出乎意料的平静,“左不过……是十八层地狱。”
    “十八层地狱?你以为这里是十八层地狱?”
    魔神闻言,忽然哈哈大笑起来,他是不爱笑的人,总是没什么表情,所以此刻看起来才格外惨凄,眉眼之中都带着沉重浓郁的怨愤,“所谓十八层地狱,不过是世人对地狱的曲解罢了。酆都只有八大地狱,这八大地狱,一名等活,二名黑绳,三名众合,四名叫唤,五名大叫唤,六名焦热,七名大焦热,第八名,此处为……”
    无间。
    苏染醒时,总觉得身下摇摇晃晃,头晕得很。她缓了许久才睁开眼睛,身边坐着一个正在打瞌睡的郑盛凌,眼前熏香纱帘,雕栏阁栋,俨然是神舟宝船内寝卧的布局。
    “水、水……”
    她沙哑着唤了几声,动静终于惊醒了郑盛凌。
    “我去,你总算是醒了。”小凤凰打着哈欠把她扶起来,又手忙脚乱地去给她倒茶,用灵气简单温过之后才递给她,满脸焦虑道,“你睡了快有十天了。”
    苏染渴得要命,想要大口喝水,可嘴唇一张,嘴角的伤口便隐隐撕裂,疼痛难忍。她只能微微抿了两口,找回力气道:“主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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