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小的书房内三面墙壁都是书架,书架前摆了一张漆黑的书桌和同色的椅子,笔墨纸砚应有尽有,门边的墙壁上挂着几副名家的山水画,除此之外别无他物。
夏津南从小就讨厌这里,他每次进来都会有一种压迫感。
因为他是嫡长孙的缘故,自小夏老爷子就对他异常的苛刻,不论大错小错,只要是有什么地方不如他的意,就会把夏津南带到书房来或是打手心或是关他个一天不给饭吃。
总之,他的童年记忆就是停留在这压抑的书房里,抽的他生疼的竹棍、又冷又硬的地板、还有随风翻动书页的声响,一切的一切都令他厌恶至极。
大好的前途事业在等着他,可他偏偏厌恶无尽的金融与繁复的数字,厌恶那些带着面具虚情假意夸赞他的人。
每次出席家席或是宴会,他都觉得自己像是一个被关在金笼子里的观赏品,任凭他人评价。
所以在十七岁那年,他第一次做了一个忤逆夏庆余的决定——不顾一家人的反对,毅然决然的考进了电影学院。
纵使被家中阻断经济来源,纵使他们的谩骂阻挠,夏津南从来没有后悔过自己选的这一条路。
做自己而已,有什么错呢?
第3章 交易
夏津南进去的时候夏老爷子正带着老花镜在翻阅一份报纸,听到他进门的声音,头也不抬的朝他摆摆手,示意他坐下。
“这两天把你的事儿都往后推,好好准备准备,明晚举行仪式。”夏老爷子率先开口说。
夏津南皱眉道:“什么仪式?”
“你妈没跟你说?”夏老爷子手指敲了敲桌面,“现在知道也不迟,后天是献嫁吉时,今天早点睡,明天有专门的人来制衣安排。”
夏津南果断拒绝说:“我不嫁。”一个堂堂男子汉,嫁给个所谓的「神明」算怎么回事?
夏家是当地的名门望族,依照长辈的说法,他们家中之所以百年兴旺的原因是因为供奉着神明,每一代嫡长女都要在二十二岁那年嫁与「神明」,以保此世的平安富贵。轮到夏津南这一代,已经是第十一代献嫁了。
可问题就出在这里。
夏家这一代的子孙,并没有嫡长女。
夏津南的父亲和姐姐在四年前的车祸中双双身亡,夏家思虑前后,认为该由夏津妙的同胞弟弟夏津南来代替她献给「神明」。
“爷爷,我是男人。”夏津南皱眉道。
夏老爷子说道:“男女无所谓,重要是血统纯正。古代人注重嫡庶,只要是嫡出便可,你又是长子,有何不妥?”
夏津南觉得眼前的老头固执的有些不可理喻,“爷爷,现在都是什么年代了,那些老一套的东西不过是封建迷信!您也是受过教育的人,怎么就这么……”
“胡说八道!”老爷子大声的打断他,一副气急的模样,“你懂什么?咱们夏家的百年兴盛都仰仗着他,你姑姑早些年这么不听管教的一个人也不是得乖乖嫁过去吗?
你是个大男人,今后又不影响你娶妻生子,不过是走个仪式罢了,有什么不乐意的?”
夏津南懒得在与他争辩,站起来转身欲走,“爷爷,我还有事,先走了。”
随即身后传来老爷子满是怒气的声音:“站住!”
夏津南脚步没停,走出去关上房门,将声音隔绝在后。薛静站在走廊外面,见他出来一脸焦急的神色,不知道在这听了多久,一出来就赶紧走过去问:“老爷子跟你说什么了?你是不是又惹他生气了?”
夏津南没回答她的问题,而是边走边说:“妈,我先走了。你注意身体。”
“嗨,你这孩子!”薛静赶紧拉住他的胳膊,“好不容易回来一趟,甩什么脸子?要是你爸爸在……”
“够了,妈!”夏津南打断她,想起早年去世的父亲声音不由得提高,“要是爸还在,肯定和我的想法一样。”
看着薛静微红的眼眶,夏津南叹了口气,说:“我走了。”
“津南!”薛静在后面叫住他,夏津南脚步一顿,只听薛静在后面说,“只要这次你同意,妈妈答应就答应你,以后再也不干涉你的事情……行么?”
她盘起的发髻中隐着丝丝缕缕的白发,不知道是什么缘故,夏津南在一瞬间竟觉得她老了许多。
薛静继续说:“你爷爷那边我会去说,让他别再干涉你的路,以后你想演什么就演什么。”
第4章 鬼嫁
农历八月廿二,庚戍月王申日。
晚霞残存的最后一缕暖光散去,黑暗宛如潮水般的涌上天幕。
屋内是古色古香的陈设,红烛高燃,灯火昏暗,不知名的熏香在小银炉上方冒着袅袅的烟气,红纱帐内掩着一张雕花大床。
夏津南坐在喜床上,穿着一件量身定制的古代红色长袍,料子像是丝绸的,在烛火的映衬一下泛着浅淡的流光。
薛静之前的话还在耳边徘徊:“只是进去睡一晚,这一晚过后,我再也不干涉你。”
夏津南环视了一周屋内的环境,心底默默的叹了一口气。周围的环境阴测测的,他觉得自己不像是嫁给「神」,倒像是要嫁给「鬼」似的。
夏津南干坐着到了后半夜,四周一直没什么异动,他更加笃定了心中的想法,认为这些不过是封建迷信罢了,想着想着就不知不觉的就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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