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之年……”沈归晚趴在地上,竭力回头看着杜之年。
他的身体绷得很紧,泪水在泛红的眼眶里打转,看着是我见犹怜的模样,但放在旖旎的氛围里,杜之年忍不住想欺负得更狠一些。
杜之年抓着沈归晚的肩膀,把他从地上抱起来,伏在他肩上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滚烫的呼吸灼烧着沈归晚的肩膀,他挣扎着想躲开,但后背紧紧地贴着杜之年的胸口,环在肩膀和腰上的手臂将他牢牢禁锢在了杜之年的怀抱里。
沈归晚几乎一整晚都待在杜之年的怀里,从客厅到浴室,就连回到卧室的床上,他都没能踩在地上走一步。
他昏昏沉沉地睡到了第二天中午。
杜之年拉开窗帘,没了遮挡的阳光透过玻璃扑向沈归晚。
沈归晚眯起了眼,杜之年走到他面前,挡住了那片亮光,“起来吃点东西,今天天气不错,下午带你去海边。”
杜之年揉着沈归晚的头,沈归晚迷迷糊糊蹭了几下,哼出一声带着鼻音的回应:“嗯。”
在小区附近吃过午饭,杜之年开车带沈归晚去了海边。
银色的轿车开上市区的高架,朝着风里咸湿气息的源头驶去。
沈归晚坐在副驾驶上,偏过头看车窗外的景色。
窗外是一片绵延的白色,茫茫云海漂浮着,在穿过高楼的尖顶时被撕裂了一块,露出了蔚蓝色的天空。
这本是能见到落日的天气,可到了海边,晴朗的天空彻底阴了下来。
天空灰蒙阴暗,海水是粘稠的黑灰色,咸腥的海风呼啸而过,整个海边除了杜之年和沈归晚,看不到第三个活物。
阴沉的海边没有任何可以欣赏的风景,杜之年不知道沈归晚来这里到底是为什么,扭头却看见他脱了鞋,赤脚踩在沙滩上,一步一步往海的方向走去。
浪花被沈归晚踩碎,冰凉的潮水粗鲁地抓住他的脚掌,顺着脚踝慢慢往上爬。
杜之年看着朝大海走去的沈归晚,脑海里忽然冒出一个念头——
沈归晚是不是想死?
他义无反顾地朝着无尽的走去,似乎没有停下的打算。
杜之年跳下岸边的矮堤,想冲过去拦住沈归晚,但沈归晚只朝前走了几步,在海浪拍打到小腿的位置停了下来。
他背对着杜之年,微微扬起头看着布满阴霾的天空,发丝被海风吹乱,在空中胡乱地飞舞着。
海浪没过沈归晚的脚踝,向他翻涌而去的潮水一次比一次汹涌,从小腿慢慢往上涨着,舔舐着他的皮肤。
飞溅的水花打湿了裤脚,沈归晚却毫不在乎。
杜之年不知道沈归晚看海时在想什么,只觉得沈归晚的背影太过孤单。
他站在那儿,一动不动,好像随时都会被海浪吞没一样。
沈归晚很早以前就知道自己的运气一直不太好,他一直抽着最糟糕的下下签,就连来海边看日落都时常扑空。
他站在海浪里,看不到日落,也看不到阳光荡漾的海平面,眼前所能见到的,只有不停朝他涌来的潮水。
今天天气不好,又是涨潮,海浪翻涌的样子看上去更像一只蓄势待发的猛兽。
他不是每一次来海边都能见到那日的景色,更多时候看到的,是和现在一模一样的画面。
凛冽的海风从眼前吹过,沈归晚的眼底泛起一阵潮湿,眼尾的湿润很快又被海风拂去。
母亲说大海是包容的,它听过旁人的呼喊和欢笑,见过无声伫立的沈归晚,也接纳过满身伤痕的母亲。
沈归晚无意向大海诉说自己的过去,只想看一眼落日。
因为风会在无关的人耳旁窃窃私语,因为海浪会吞没一切,他的声音,他的苦痛,那些充斥着疼痛和哭喊的回忆全都被风吹散,被浪花拍碎,在落日的余晖里悄然淹没在茫茫大海深处。
任何诉说都毫无意义,就像他过往的二十三年一样。
只有那片落日,和站在这里的自己,是母亲离开前唯一不舍的。
海风卷着涛声从沈归晚耳旁吹过,将他的耳朵吹得通红冰凉。
沈归晚在海浪里站了一会,在潮水没到膝盖的时候慢慢转过身,踩着细沙朝着杜之年走去。
他站在杜之年面前,微仰起头,“我看够了,回去吧。”
沈归晚的鼻尖和眼眶很红,像哭过一样,但眼睛干净得看不出任何情绪。
杜之年望着沈归晚,想从他脸上找到一丝不一样的表情,却不小心从那双漂亮的眼睛里看见了自己的倒影。
倒影里的自己皱着眉,用一种他从来没有见过的担忧的眼神看着沈归晚。
“……你不冷吗?”杜之年抬起手,碰了一下沈归晚冻得通红的耳朵。
沈归晚微微一怔,随即摇了摇头。
他经历过更加寒冷刺骨的分别,一点海风对他而言,根本不足挂齿。
杜之年牵着沈归晚被冻得僵硬的手,沉默地拉着他往海浪的反方向走去。
20
第20章 聊天
杜之年坐在驾驶座上,发动了引擎,却没有马上驶出停车场。
他关掉了音乐,侧过头问坐在副驾驶上的沈归晚:“为什么突然想来海边?”
沈归晚没有看杜之年,转头望向了车窗外完全阴沉下来的天空。
“想看落日。”他背对着杜之年,声音透着几分苍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