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拿着筷子的手暴起青筋,喉咙里的东西咽不下又吐不出,脸色变化了几番,却得到杜衡誉一个带着警告的眼神。
杜之年胃里难受得搅在一起,根本没有理会杜衡誉,但好事的三叔注意到大哥的视线,转头就把话题引到杜之年身上。
“说起来小年也该结婚了,有看中谁家的女儿吗?”三叔端着酒杯笑呵呵地问杜之年。
杜之年冷淡地瞥了一眼他,“我不喜欢女人。”
他谈过男朋友的事情在杜家不是秘密,早年还被几个叔叔当成私下闲谈的话题。
“怎么能这么说。”三叔不赞同地发出一声怪叫,“不喜欢女人也要结婚生子啊,不然以后怎么继承大哥的位子?”
杜之年嗤笑一声,不屑地开腔嘲讽:“你自己对董事长的位置垂涎三尺,不要把我也想成这样,不是每个人都稀罕做到那个位置上。”
三叔被杜之年当面揭穿小心思,脸上的表情挂不住了,恼羞成怒地吼道:“杜之年!你眼里还有没有长辈了!”
“你算哪门子长辈?”杜之年冷笑着反问。
把私生子领回家又光明正大地卖女儿,连人都算不上还有脸说是长辈?
“啪——”三叔一巴掌拍在桌上,吓得坐在二叔腿上的女人尖叫起来。
他站起身想教训杜之年,边上的杜衡誉突然厉声呵斥:“行了!”
杜衡誉的目光扫过不安分的弟弟,又落在儿子的脸上,沉声道:“放纵你那么多年,现在玩够了就早点结婚,你唐叔叔家的女儿刚回国,改天安排你跟她见个面。”
杜之年抱着手臂讪笑着,“你也是这么想的吗?”
让喜欢同性的儿子去和女人结婚,去完成所谓“传宗接代”的使命,该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连下作恶心的手段都一模一样。
杜衡誉不悦地皱起眉,似乎要训斥,但杜之年无视了他的目光,继续嘲讽道:“我喜欢男人,你让我和女人结婚,你还有没有良心?”
“我没拦着你玩男人,你在外面干的那些事情要不是我替你捂着,你知道现在别人会怎么说你吗!你不要脸我还要!”杜衡誉抓起桌上的酒杯朝杜之年扔去。
杜之年偏头躲开向自己脑袋砸过来的酒杯,玻璃杯落在他身后,在地上碎得四分五裂。
他回头瞥了一眼地上的玻璃碎片,如果刚才没有躲开,自己恐怕要被砸得头破血流了。
“我谈个恋爱有什么丢脸的?倒是你,在外面乱搞小心得病。”杜之年不甘示弱地反唇相讥。
“我是你老子!你说话给我放尊重点!”杜衡誉指着杜之年的鼻子,“你要不是生在杜家,现在连医院的大门都进不去!”
杜之年听着杜衡誉莫须有的指责,看了一眼坐在那儿沉默旁观的温琼,忽然笑了起来。
“你的意思是我能当上医生是走后门?我十几年的努力在你眼里全是放屁?”杜之年笑着反问自己的父亲,眼里却是冰冷一片。
“杜衡誉,你不要欺人太甚!一边阻挠我进修一边拿职称讽刺我,现在还要把我能找到工作当作自己的功劳,好话坏话都让你说完了还想怎么样?”
“你干涉我的工作,现在又逼我结婚,我连自己做决定的权利都没有,凭什么觉得我能管好你的破公司?”
杜之年睁大眼睛,对着父亲一字一顿地说:“杜衡誉,你是不是老糊涂了?大晚上做什么白日梦?”
杜衡誉愤怒的面庞扭曲在一起,咬牙切齿道:“你信不信我让你一辈子都做不了医生,还有你养的那个小情人,你觉得你能护住他吗?”
杜之年垂在身侧的手紧紧地攥成拳头,身体因为愤怒剧烈地颤抖起来。
一直没吭声的二叔见他沉默,自以为是打圆场道:“小年,你快跟大哥道歉!”
“就是啊,一家人哪有隔夜仇。”杜之年的堂兄连声附和到。
“够了!”杜之年厉声喝到。
像被按下了静音键,杂乱的声音在杜之年话音落下的同时消失不见,餐厅的气氛压抑沉重,坐在角落的婶婶和妹妹小心翼翼地望着主桌上的人。
杜之年扭过头,通红的双眼看向温琼,“他逼我不够,还要拖别人下水,这些你都不在乎吗?”
“你自己过得不痛快,是不是看到其他人落到和你一样的下场才会高兴?”他质问着沉默不语的母亲,一字一句都刺耳难听。
杜衡誉豁然站起身,“杜之年!你怎么跟你妈说话的!”
“你他妈现在知道装样子,在外面乱搞的时候怎么不想想她是我妈,是你妻子?”杜之年抬高音量盖住了杜衡誉的声音。
他笑着,眼里却一片湿润,“我现在看到你就恶心。”
杜衡誉气得浑身发抖,开口要训斥,身旁的妻子却抢先喝住了儿子:“之年!”
她抬头仰望着杜之年,妆容精致的脸不见一丝笑容,漂亮的眉皱起,“时间不早了,你该回去了。”
温琼养尊处优的贵妇姿态维持不住了,丈夫催促正在和男人同居的儿子早些结婚生子时,她的脸上划过一丝厌烦和疲倦。
杜之年第一次见到温琼露出这样的神情。
“别说得好像我很想和你们过年。”他扯出一抹难看的笑,“谁他妈稀罕。”
杜之年摔门离去,杜衡誉冷着脸要发火,温琼却抬手按住了他的手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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