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是共处在一个城市里也好,哪怕只是知道那个研究所在北京城的哪个角落,哪怕只是远远地看一眼也好。如果不是这样,乔亦初觉得自己会疯。
诸葛霄是这世上唯一一个能让他失去镇定,慌乱无措的人。
很久很久以前,乔亦初就意识到,也许,他已经没办法离开诸葛霄了。习惯了他在生活里总会做出些二了吧唧的脱线的举动,习惯了他在早晨定着两撮呆毛笑意灿然地说早安,也习惯了他在他温习功课到深夜时为他煮上一碗他所谓的“爱心方便面”。诸葛霄这样的人,一旦拥有过了,就再也舍不得放手。因为他是独一无二的,是世界上千千万万的个体里面,最最独特的那一个,是乔亦初在上辈子,上上辈子,在最之初,就遗失了的那根肋骨。
他需要赶到北京,不是因为诸葛霄需要他,而是因为他需要诸葛霄。
是的,没错,他需要他,需要和他呼吸同样的空气,需要和他感受同样的城市的脉搏,需要和他在同一片朝阳下醒来,在同一片星空下入眠。
他需要诸葛霄,需要到没有他就没有自我的地步。
是他没有安全感,需要被拯救的是他,这是一个多么可怕的事实,尤其是对乔亦初这样一个自认为无欲无求,自持冷静的人。他的人生,前18年,都规规矩矩地在轨道上运行,即使身世如此特殊,家庭组合如此奇怪,也没有将他脱离分毫。就在他以为这一辈子就将这样平淡却又平静地走下去时,诸葛霄误打误撞地跌入他的生活,打乱了全部的节奏,多么可怕,他由衷希望诸葛霄能停留下来,停留在他的生命里,就这样把他所有的日子都搅到乱套,他也甘之若饴。
乔亦初去找诸葛城时,眼角的纱布还没有拆下来。那一下撞得很狠,即使对方刻意伪装,乔亦初依然敏锐地察觉出了他的故意,姿势,力度,表情,全部都不对。乔亦初很早以前就听说那男生看不起他和诸葛霄。做出这种幼稚又无聊的举动,乔亦初懒得和他计较。视线停留在一片血红之中,很快他就晕了过去。体育老师一边安排人送他去医务室急救,一边打电话叫120。进了医院后验伤、包扎,输盐水,乔亦初都一无所觉。醒过来时是第二天早上,乔老板胡子拉碴,一看就是一夜没睡的颓废模样。见乔亦初醒来,他长舒了一口气,用冷水拍拍脸颊后开车送乔亦初回家,自己则倒头补眠去。
乔亦初下午就回了学校。倒不是为了上课,这个是其次的,重要的是,他的手机落在学校里了。他上体育课一向没有带手机的习惯,昨天晕过去后就进了医院,也没有谁有心给他把手机送过来。话说回来,他受了伤,诸葛霄却不在,这原本就不正常。就连乔老板都颇有怨言,嘀嘀咕咕抱怨说平常说得那么好听关键时刻玩失踪,差评!
到了学校,手机居然是没电关机的状态。接了张婷的充电器,两分钟后开机,手机的震动就没有停过,不停地蹦出未接电话和短信的震动。未接电话一拉,两个号码,一个是诸葛霄的,另一个是陌生号。点开短信,拉到最后面一条往前读。第一条是诸葛霄说的参加小姨婚礼,这就解释了为什么诸葛霄没来看他的原因。不过,去北京参加婚礼,也太远了。乔亦初蹙眉往上拉,由于他没接电话,诸葛霄就一直给他发短信,从很正常的“你在哪儿怎么不接电话”到“岂可修乔亦初快给我滚出来!上哪儿泡妹子去了!”再到“混蛋我跟你说我生气了你自己看着办吧”到最后赌气的“我、将、不、理、你、三、天,以示惩罚,跪安吧畜生”,乔亦初一条条往上翻,简直是哭笑不得,这时候就得感谢自己从小就一副表情冷淡的模样,即使诸葛霄这样胡闹,他也做不出什么生动的夸张表情,要不然牵扯到伤口一定很疼。
张婷在后座夸张地叹气,“情侣果然都该去死去死!”
乔亦初等了会儿,等电充到可以支撑一个电话后,马上拔了手机去走廊上给诸葛霄“请安谢罪”,没想到诸葛霄却关机。也许是婚礼太忙?也许是真的赌气不理人?乔亦初没当回事。
等到第二天也找不到诸葛霄时,他才察觉出了不正常。诸葛霄绝对舍不得两天不跟他联络。乔亦初第一件事是去问铁梅。铁梅的表情却诧异到乔亦初以为自己傻了。
“诸葛霄转学了,他没跟你说吗?”
乔亦初脑袋里“嗡”的一声,受了伤的眼角莫名就阵阵作痛起来。他一手撑着桌角,闭了会儿眼,试图让眼前那阵令他晕眩的白光快点过去。铁梅以为他又出了什么事,连忙将人扶着坐下来。乔亦初深吸了一口气,思绪一团乱麻,只傻傻问,“他,转学了?”
铁梅 一看他这反应就知道了,不由得有些同情,“他没和你说吗?”
乔亦初抿着唇,沉默不语。
一瞬间愧疚之情涌上心头,铁梅讷讷安慰和道歉,“是诸葛霄妈妈来办理转学手续的,比较急,也没说什么原因。我以为你们已经得到家里认同了,转学也肯定是和你商量过的。乔亦初,真的很抱歉,我没想到你不知道……”
乔亦初撑着额头,“铁老师,这不能怪你。不过,能告诉我他转去哪里吗?”
“北京十四中。”
“北京?”乔亦初喃喃自语,“北京……”
北京,北京和Y城之间,隔了多少重山,多少重水?即使是动车,也要20个小时才能将他的不舍传递过去,即使是飞机,也要在云层中穿梭3小时,他的想念才能落地。 更何况,他们之间的感情,根本无法用这些迅捷的交通和冰冷的时间来衡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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